世人喪葬都很講究風水,陸氏也不例外,陸氏的祖墳先址極佳,
依山傍水,風景極佳。上完墳后,照例要踏青游玩,女眷們紛紛去尋野菜huā,互相替彼此簪在發髻上,又去摘薺huā,預備放在灶頭、或是燈檠上,以厭蟲蟻。
荔枝和豆兒都是愛玩的年紀,得了林謹容的允許,便笑嘻嘻地跟著丫頭們一道去采摘野huā。林謹容是新婦,再沒有當初在家時的輕松愜意,只能跟定了林玉珍,立在一旁安安靜靜看熱鬧,只恐行止不當,被人笑話挑剔。
陸云與族里幾個姐妹摘了野菜huā回來,趁隙拉了她往一旁去,親手將幾朵菜huā親熱地給她簪上:“來,嫂嫂簪上這枝huā,一年到頭眼睛都亮。”因見陸緘緩步朝她二人走過來,便與陸緘打招呼:“哥哥,你看我嫂嫂可美?”陸緘看著林謹容笑而不答。
陸云不依不饒,笑得嬌俏可愛:“哥哥,你說嘛,到底怎樣?”陸緘只是抿唇淡笑,陸云正待要再逗逗他,忽見陸經、陸綸兄弟倆扯著一個人過來,笑道:“二哥,你還記得他么?”
這人不過十八九歲,中等身材,著一件竹葉青的細麻襟衫,青色結帶巾,青布鞋,長臉高鼻,膚色微黑,臉上堆滿了謙恭的笑容,對著陸緘深深一揖:“二哥,想必你是記不得小弟我了。”
杯謹容見了這人,頓時說不出的滋味兒。這正是當初在江神廟時,告訴她,陸緘已然丟下她,帶著涂氏等人從另一條路走了的陸績。
陸緘并認不得陸績,匆忙還禮道:“對不住,我經常不在家中,和族兄弟們多有疏遠怠慢,得罪了。”陸績并不生氣,笑道:“小弟是陸績。二哥剛回來那一年回鄉祭祖時曾經見過的。”
陸緘忙道:“多有怠慢還望賢鼻莫和我計較。”陸經拍著陸績的肩頭笑道:“你莫怪二哥記不得你他常年在外讀書,心里眼里都只有書。”陸績爽朗地笑道:“怎會?只是二哥以后定要記住小弟了否則若在街上相遇,1小弟歡歡喜喜地跑去和你打招呼,你卻問小弟是誰1、
弟可怎么辦才好?”
這話說得大大方方,又帶了幾分風趣,引得眾人齊齊笑起來,對他的好感都加了幾分。陸績卻又看向林謹容和陸云,恭恭敬敬地行禮帶了幾分殷勤:“不知是姐姐還是妹妹?”陸綸聞,不客氣地拍了他一巴掌:“還姐姐呢?誰不知道我家就只有一個妹妹。喏,這是二嫂,這是阿云。”林謹容和陸云忙上前見禮,陸績的目光從林謹容身上飛快掃過,斂了神色認真道:“早就聽說二嫂才貌雙全,今日有幸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陸綸不客氣地道:“那是自然。”
陸緘帶了些微得意輕輕一笑,回頭低聲吩咐林謹容:“你和阿云先過去找母親她們罷。”
林謹容行了十多步,忍不住回頭去看陸績陸績已經和陸綸等人打成了一片,笑晏晏,大大方方,表情輕松又自在,便問陸云:“怎地這位族弟和陸經他們這般熟識,你哥哥卻不認識他?”
陸云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淡淡地道:“這人家境貧寒,并不住在赤水,而是住在平洲城里,得了祖父的資助才得以上學聽說很會看臉色,巧舌如簧最得大哥的喜歡。哥哥又不和他們一處,專心讀的書,不認識他才是正理。你看,他又不是不認得我,偏偏要假裝不認識,故意逗人發笑。”語里充滿了對陸績的不屑。
這日眾人一直玩到傍晚時分方才歸家,吃過晚飯,宋氏請詢陸老太太:“今日客多,把備下的菜肴吃用得差不多了,也不知公爹打算在此居留多久?媳婦好派人去采買。”
陸老太太道:“這地方我住著不是那么方便,冷浸浸的,激得老毛病又犯了。我和老太爺說過了,明日休整一日,后日吃了午飯歸家。
你們可去叫人收拾行李。”
眾人都十分歡喜,竟是沒人喜歡在這里久留。陸老太太卻又看了林謹容一眼,慢條斯理地道:“阿容,你們的行李就不必收拾了。二郎如今成了親,再不能和從前那般連族里的人都認不清。老太爺吩咐了,讓他在這里待到初十再回去。省得將來族人上門,誰是誰都分不清,那就鬧大笑話了。
阿容,你一定要照顧好他的起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