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謹容的意思荔枝懂,就好比她去求府里的哪位管事嬤嬤做件什么事,人家明明是舉手之勞,偏要裝作為難的樣子,煎熬半日才賣她一個人情,好叫她記住幫她這個忙不易。這中間的道理是一樣的,不知道難處就不知道好處,若是陸緘不知這中間的種種為難,日后也不知好歹,或者就是,知道很難,卻不知難到什么地步,沒有感同身受,就不能體諒。荔枝輕輕嘆了口氣:“那過了這一頭,您不能總硬著,該放的時候要放一放。”
林謹容微微一笑:“知道,難不成我跡在這屋里關一輩子,病一輩子?適可而止的道理我是懂得的。”
陸緘出了院門,先叫長壽過來叮囑了幾句方去林玉珍那里,在院門口外立了片刻方進去,林玉珍和陸云已經坐在桌前等著了,見他進來,林玉珍只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就把臉撇開,待他行禮問安后方淡淡地“嗯”了一聲,說不出的倨傲。陸云裝得沒事兒似的笑道:“二嫂呢?”
陸緘道:“她不舒服。約莫是著濤了。”
這么巧?陸云心里嘀咕了一下,關心地道:“那請大夫了么?”
“讓長壽去請了。”
林玉珍陰沉著臉冷哼了一聲,陸云輕輕拽拽她的袖子,起身笑道:“待我去看看她,讓廚房給她做點清淡養人的,省得她剛進門的人,不好意思開口。”
林玉珍只覺無限煩躁和憤怒,還指望杯謹容幫她栓住陸緘,對付其他人,結果林謹容進門什么都沒做,就先和她吵了一架,然后就拿起喬來了。這種歪風邪氣絕對不能縱容!于是打斷陸云的話:“先吃飯。
吃了飯再說,等了這許久,飯菜都涼了。”
陸緘垂下眼默了片刻,起身道:“母親,你們先吃吧,妹妹也莫跑這一趟了,你陪著母親,我自會去安排。”罷行禮退出去。前腳剛踏出門,就聽見背后摔筷子的聲音。他略微頓了頓,終是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林玉珍氣得打顫:“看見沒有,給臉不要臉,都在我面前拿喬呢。”
“哥哥這不是親自過來了么?說明他還是很看重您的。”陸云沉思道:“想來二嫂若不是真的病了,就是和那位有關系。也不知下午惠嬤嬤過去又說了些什么,我這幾日想過了,就讓芳竹過去罷,等哥哥去了諸先生那里,就把人送過去。”
林謹容房里的這個人十分重要,以什么理由和借口插進去也很重要。若是安置年紀大的婆子進去,婆子們都會仗著資格老指手畫腳,得不到信任,也特別容易引起反感,旁人一挑唆,只怕陸緘和林謹容都不愿意,亂子先就起了:若是派個年紀小的丫頭去,一來年輕不穩當,二來容易引起其他猜測,得不到不信任的同時還進不得里屋,林謹容隨便動一下手腳就可以把人給收拾了,林家還不會站在林玉珍這邊,不起作用,只會壞事。
唯有芳竹最合適。芳竹今年二十五,從小就跟在林玉珍身邊,善解人意,大方得體,在江南的時候照顧陸緘不少,后來陸緘懂事了,林玉珍方把她調開,配了個小管事。她與陸緘有主仆情義,也得陸緘敬重,為人穩妥,又成了家,有了孩兒,在陸家上上下下都很熟,人緣不差,給林謹容做在內外院往來傳遞東西和消息的人,那是最合適不過的。最緊要的一點是,芳竹對林玉珍絕對忠心。
林玉鼻想了片刻,道:“那就是她了吧,讓她過來和我說說話。”
陸云就給她夾菜:“娘,先吃飯吧。無論如何,總不能不吃飯,您要是氣壞了身子,有些人可得意了。“待到林玉珍吃了些飯菜下去,方又勸她:“現當下,無論如何都得先去看嫂嫂。無論她真病也罷,假病也罷,您都得給她撐起來,不能讓人看笑話。”
林玉珍冷笑:“她不是很厲害,目中無人的么?哪里用得著我替她撐腰?”
陸云有些憂慮地道:“娘,若是她一人當然不足為慮。可二哥為何不留在這里吃飯?不就是回去陪她了么?”這證明什么,陸緘在乎林謹容,一個是親侄女,一個是嗣子,既然病了就該表示慰問,不是賭氣的時候,否則就得寒了心。
林玉珍沉默良久,道:“再說吧。”
陸云便打定主意,無論如何她自己也得去這一趟。
且不談她母女二人怎么商量應對此事,卻說陸緘出了院子,心中煩悶不堪,迎頭遇到陸綸,纏著說要去他那里吃晚飯,只得道:“你二嫂病了,等著大夫上門呢,改日吧。”
陸綸大奇:“好不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轉念一想就有些明白過來,便道:“二哥為何不去問祖父?”只要陸老太爺一出手,保準就安生了。
陸緘搖頭:“這是我自己的事,沒有什么事都拿去問祖父的道理。”因見陸綸還想再勸,便笑問:“陸繕怎么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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