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陶氏揉了揉太陽穴,她有種沖動,想伸手把林謹容一直往上翹著的唇角給扯下來。她說不出來為什么,林謹容近來一直都做得很好,但她就是覺得有些不踏實。
,“我知道,他的確很不錯。”林謹容轉頭推開窗子:“又下雪啦。”看了一會,嘻嘻一笑:“來客人了,看龔媽媽笑得像朵huā兒似的,我猜必是三哥和留兒。”今年過年,林世全把留兒接了出去獨自過的年。
果然龔媽媽掀開簾子就笑道:,“太太,全少爺帶著留姑娘來給您拜年啦。”又道:“這全少爺也真是的,還給老奴送了塊好衣榫。說不要還要生氣。”
陶氏笑道:,“他給你就收著,客氣什么?快請他們進來。去把七少爺也叫來。幾天不見留兒,我挺掛念的。”
林謹容趕緊起身命人布置糖果茶水糕點,不只是陶氏掛念留兒,就是她自己也十分掛念。
片刻后,穿著林世全抱著穿了簇新大紅襖子的留兒進來,上前笑嘻嘻地給陶氏行禮拜年。陶氏一人給了一個沉甸甸的荷包,將留兒摟入懷中,錯眼瞧去,但見林世全今日不同往日,頭上戴的烏紗頭巾,穿了身天藍色的灰鼠皮袍子,腰間系井黑角帶,足上踏了雙暖靴,一色的簇新,整個人長身玉立,斯文白凈,不由就笑道:,“阿全今年虛歲二十了吧,有沒有什么想法,嬸娘替你打算一下?”
林世全唬得一下子站起身來,漲紅了臉道:,“多謝嬸娘關心,侄兒上無片瓦下無立錐之地,又有留兒跟著,沒法子付聘財,也養不起家室,等過些年存點家私再說罷。”
陶氏道:,“怕什么?嬸娘替你添!窮有窮的過法兒,富有富的過法兒。這時不嫌你窮的人,將來才會對你好。”
那也不一定林世全鼻尖沁出幾顆細汗來,只是憨憨地笑,就有些坐不住。
林謹容看得分明,遞了一盅熱茶給林世全,道:,“娘,三哥難得進來,你是成心想把他給嚇跑吧。”
這種事情,她一個外人又怎么干涉得來?無非就是想表示關心而已,既然不愿,又何必勉強。陶氏一笑,也就不再提起,轉而道:,“你們兄妹這幾天在家都消遣什么呢?”
林世全笑道:,“也沒什么。年前我去茶鋪里閑坐,聽說城北有家人辦喪事,想賣地,只要兩百文一畝。我覺著便宜”便趁著昨日有空帶著留兒出城走了一趟,結果卻是坡地。”坡池水不好,不方便耕作,出產太少,一般都沒人愿意要”除非是風水好,專供人做墓地之用,才能賣個好價。
陶氏道:“其實不貴,但買了沒用。若是我,寧愿多出錢也要去買良田。”筆趣庫
林謹容沉吟道:“有多少畝?”
林世全見她感興趣”忙道:,“大概也有一兩百畝的樣子。”
林謹容就道:,“我覺著,三哥你不如買下來。買了種樹,將來給留兒做妝奩。”秋天時在清州,她曾聽那孟姓商戶的女眷閑談,道是南邊養女,為了防止妝奩無著,生了女兒就種下一片樹”待到樹木長成,女兒也就長成,可以省去一大筆開銷。地方差異,平洲清州這邊沒人這么做的”所以那時她沒怎么放在心上,這會兒聽林世全說起才突然想起來,道理相通,既然有機會,沒有理由不抓住。
“種樹?這個法子我倒是沒想著。”林世全有些心動,隨即堅定地搖頭:,“不用,我現在還不便添置房產。不如嬸娘和四妹妹買了罷,我去替你們跑腿。”他的情況有些特殊,雖則是凈身出戶,但族譜上可沒有把他和留兒的名字給去了。律法規定,父母在,不許分戶別產而居,若是他做得太顯眼,那是給自己找麻煩。不如繼續跟著林謹容,把錢投在生意上,又隱蔽,錢也來得快。至于將來,那又再說將來的話。
見他不買,林謹容也不假意推辭,直接建議陶氏:“娘,你買了罷,讓人種了樹,將來七弟娶妻生子都有好處。”等到匪亂起來,什么房子鋪子的誰知道能不能僥幸保留下來?就是買了坡地種樹最好。
到那時候,樹苗已經成活,無需人特意照料,卻又是小樹,不至于被人凱覦盜伐,等到躲避匪亂歸來,過不得幾年就是一筆財富。
林世全就道:,“我再去談談價,指不定還能再便宜一點。”
自朝廷放開三十七種香藥的買賣,吳氏沒了以后,陶舜欽做生意就沒從前那般上心,全靠陶鳳棠一人支持。陶氏也不好意思再讓他為難分心,尋了個借口把自己的錢拿了回來。雖則投了些在林謹容的香藥鋪子里,但始終閑錢還有些多。她已經習慣了不讓錢閑著的日子,正1主想給手里的閑錢找個去處,聽林謹容這樣一勸,就有些心動。那種什么樹呢?咱家莊子上好像也沒人會種樹啊。”
林謹容笑道:“有地有錢,還愁沒有樹種,請不到人來種樹么?”
陶氏也笑起來:“我是糊涂了。”想了想,突然又覺著有些不過意,便道:“囡囡,不如你買?或者還是老規矩,你和稱七弟一人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