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謹容輕輕搖頭:“這種人兇在明處,你只要莫招惹他,自然安生,有些人卻是惡在暗處,你怎么得罪他都不知道,同樣致命。
咱們又不招惹他,你怕他做甚?”陸緘在一旁聽見了,不由又看了她幾眼。
陶鳳翔卻低聲笑道:“原來你也是懂得這個道理的?”
林謹容奇道:“什么?”
陶鳳翔側頭笑道:“罷了,等下我再和你細說。”
不多時,陶鳳棠找到了一群操著外地口音正說閑話的客商,上前行禮問好套近乎打聽消息。他自有他的一套水磨工夫,借口huā樣百出,繞來繞去的,林謹容等人聽得嘆為觀止,難怪人家說無商不奸,看看他這樣一個平日里看著老實穩重的一個人,撤起謊,說起白話來也是臉不紅氣不喘,一套連著一套。除了陶鳳舉和陶鳳翔、林慎之渾不在意,其余人等聽來,俱是各有反應。林謹容和林世全幾乎是貪婪地吸收著身邊所有一切能夠吸收的東西,林世全更是狂熱,在聽陶鳳翔和人打交道的時候,他的嘴唇無意識地翕動著,林謹容毫不懷疑,他一定能把整個過程背下一大半來。
陸緘微皺著眉頭,凝神細聽,看向陶鳳舉的眼神里頗有幾分敬佩之意:吳襄側頭問陸緘:“我做了一個決定,你要不要一起?”陸緘看了他一眼,道:“你也要買糧食和香藥?”吳襄哈哈一笑:“是!我要叫他們對我刮目相看,我不單會huā錢,也會賺錢!”
陸緘沒說話,而是偷偷看著林謹容。半年的功夫,林謹容已經長大了許多,有了少女玲瓏的曲線,她就靜靜地站在那里,身姿挺拔,猶如一枝青翠挺拔的幼竹。隔著面幕,他看不到她的臉龐,但他卻能感受到她的專注和認真,以及期待。她怎會有這些見識呢?怎會有這些想法呢?她不同于他所認識的任何一個女孩子,驕傲、自尊、敏感、善良當然這個善良只對別人、隱藏在端莊恬靜柔順下的倔強和不講道理的兇蠻、冷酷,卻又有著少有人能及的吹塤、分茶的出眾技藝,還有對于經商的熱情和頭腦,真是一個奇怪的人。
一陣風突然吹起來,把林謹容的紫羅面幕吹起,露出一個小巧精致的下巴,林謹容抬起手來輕輕按住面幕,細白的手指在玉色鑲翠綠繡邊的袖籠里猶如香蔥的白莖,指尖粉紅飽滿的指甲在日光下閃著珍珠般柔和的光。
吳襄微笑著湊過去:“四妹妹,我厚著臉皮跟著你買點貨,賺點1
小錢huāhuā,你不介意吧?”林謹容微微側頭,聲音輕松悅耳:“不介意。這些東西又不是我家的。我巴不得你們都賺錢了才好呢。”ъiqiku.
陸緘垂下眼,把臉轉開。
陶鳳棠和人套完話回來,吳襄便迎上前去道:“大表哥,我此番要和姑父和你好好學學本事,省得回家他們總是笑我書呆子。”
剛才打聽來的消息都證明了林謹容的話基本屬實,陶鳳棠心情極佳,便笑道:,“這么幾天功夫就想學會?哪兒有那么容易?我自小跟在父親身邊打磨,現在也不過是一只腳踏進門檻而已。各人有各人的命,多少人羨慕你還來不及,你這又是何必?真想玩玩,等我父親發了話,再帶著你們玩玩就是。”
眾人走走停停,又買了不少感興趣的零碎東西,眼看著天色不早,龔媽媽和宋媽媽提醒該回去了,雖則眾人都沒逛夠,陶鳳棠還是決定要聽兩位媽媽的建議,回家。
陶鳳棠繼續邀請陸緘跟他回去,陸緘這次并不看林謹容的臉色,非常直接的回答:“是該去拜見一下幾位長輩的。”荔枝本來擔憂林謹容又會做出什么不得體的事情來,卻見林謹容只低著頭翻看林慎之買來的一個象牙香筒,任何多余的表情和聲音都沒有。于是荔枝隱隱松了一口氣。
陶鳳翔將車簾子掀開一小條縫,看著陸緘的背影道:“阿容,做姐姐的要勸你一句話。你愛聽不愛聽?”林謹容微微一笑:“我既然叫你姐姐,自然是姐姐說的妹妹都要聽著。說罷。”
陶鳳翔放下車簾子,直視著林謹容的眼睛,正色道:“我娘和我說過,不管有多么討厭和不喜歡一個人,藏在心里,離他遠點就好,沒必要嚷嚷給所有人都知道,給自家惹麻煩。你早前和我說,有些人惡在暗處,怎么得罪的都不知道,那么你就得謹防了,你這種行為就是得罪人的,不單得罪了他和他身后的一群人,還會讓人覺得你沒道理,真沒必要。我當你是親姐妹,才和你說這個,你別嫌我多管閑事。”
林謹容嘆了口氣,低聲道:“我懂。以后再也不會了。”以后,陸緘會和林六定親,然后成為一家人,他和她的人生南轅北轍,再不會有任何交集,是沒有必要再和他一個釘子一個眼的耗,她離他遠點就走了。
陶舜欽和林三老爺正與陶氏、吳氏等人閑坐敘舊,具體商談陶鳳棠和林謹音婚事的細節處,忽聽得有客來訪,還是陸緘,陶氏和林三老爺不由都吃了一驚:“這孩子怎么跑到這里來了?”.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