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駝鈴叮咚。
就在這種極富韻律感的節奏里,駱駝背上的小孩迷糊的睜開眼睛,入眼的皆是黃沙,漫無邊際延伸到天盡頭。
白日的熾烤高溫已經過去,夜晚的寒冷還沒有到來,正好是沙漠一天中最適宜趕路的時候。
“喲,醒了。”一個聲音突兀的冒出來。m.biqikμ.nět
小孩扭過頭,茫然的看行走的駱駝,艱難的伸出沒有骨折的手摸了一下,發現這個動物毫無反應,不像是猛獸。
——他沒見過駱駝。
“怎么樣?”系爾在精神連接里問溫欒,后者剛剛從夢境里撤出來。
溫欒沉默了半分鐘,才猶豫著的說:“他沒有噩夢…或者說,全是噩夢。”
“啊?”錫蒙利掛在另外一匹駱駝的褡褳上,與系爾一起表示了茫然。
“可以說機甲能聽懂的話嗎?”系爾謙虛的問。
“……”
溫欒心情復雜,他不知道這時冒出來的愉快心情是怎么回事,難道是系爾太囂張,系爾這個哲學家太喜歡用智商來嘲諷別人,所以出現這種機會萬分難得?
“這個孩子,一直生活在沒有希望的環境里,所以夢境就是真實的記憶回放,但又與那些懷著夢想,渴望擺脫這種不幸的人不同,他沒有見過希望,也就沒有渴盼。當做夢的人木木呆呆時,就算是噩夢也不好吃。”
“呃?圣輝帝國這么可怕?”錫蒙利嘀咕。
“不,他應該是白鯨星系的。”溫欒回憶剛才看見的夢境,“一個礦星上出生的,圣輝帝國占領摩爾威亞時,礦星也被占領了。”
戰敗國淪為奴隸的女人,與礦星監工頭目生的孩子。
生活在各種漠視里,偶爾工頭心情好,會丟給他一點吃的,八歲的小孩就跟四五歲一樣瘦小,畢竟工頭只把這個女人當樂子。
沒有人看顧,卻也沒有遭到毒打,因為小孩十天半個月也看不到母親一次,其他奴隸忙著勞作,盡快達到贖出自由的標準,誰會在意一個臟兮兮,整天悶不吭聲的小孩?
一個人,如果在沒有任何期待,沒有任何重視,又也沒有希望的地方長大,會怎樣?
被系爾機械臂抓到駱駝背上的小孩,摸摸駝峰后,掙扎著抬起上半身,滿手滿身鮮血的樣子他好像一點也不懼怕,只盯著逐漸沉下沙丘的夕陽,看得呆了。
駱駝背上的貨物,大半都在之前那場混亂里丟了。
系爾拈起一顆從戰爭堡壘殘骸里搜刮出來的壓縮淡水膠囊,咔咔的伸出機械臂湊到小孩嘴邊:“喂,小鬼,把這個吃掉!”
小孩木木的接過來,吞下。
“他就不怕有毒?有沒有一點做俘虜的自覺啊!”系爾轉用精神連接嘀咕。
“俘虜?”
“不是俘虜是什么,還有口供要問呢——等等!”系爾機械臂驟然一拉,把小孩從駱駝背上拽出,就這樣拎著衣服掛在半空中:“…你,你在說話?”
臉上還殘余血跡的小孩嘴都沒張,表情還是在發呆,精神波傳出來的思緒非常完整:“我沒說話,你們聽得到?”
是你們,不是你。
他確實聽到了之前系爾與溫欒在精神連接里說的話。
“超出數值了。”錫蒙利給出判斷,“精神能量很龐大…沒有準確數值!”
溫欒也感覺到了。
如果不是之前的夢境,他簡直懷疑自己抓到了圣輝帝國的大人物。
“喂,這種精神力,去操縱王級機甲都沒問題吧!”
“不,有缺陷!”錫蒙利不愧是專業機甲,很快就發現了問題,“精神力太分散了,根本不能集中。”
就像能準確灌進一杯水的量,盡管少,但灌滿就贏了。
水量再多,全都倒杯子外面了,又有什么用?對深藍王國來說,這種操縱者簡直是給機甲添亂。
“圣輝帝國特意從礦星將這個孩子帶走,難道他們看不出?”
“不知道…”錫蒙利吭哧了一聲,“不過這種精神力很容易引起共鳴,有個大膽的猜測,圣輝帝國引發普通人精神力出來,可能需要大量擁有這種特質的人來做引導。”
這樣的俘虜可真夠嗆,連圣輝帝國都沒去過,什么有價值的東西也說不出來。
在這片沙漠里,帶著他簡直是累贅。
小孩還在呆呆看著墜入地平線的太陽,他聽見了機甲與溫欒的對話,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智商沒問題吧?”系爾嘀咕。
“沒準是交流障礙癥。”錫蒙利補充。筆趣庫
溫欒頭痛的多問了一句話:“你在看什么?”
“恒星。”
“呃?”溫欒還是習慣將那個認做太陽,猛一聽還沒反應過來。
“這里的恒星很好看。”小孩認真的仰著頭。
“……”
系爾趕在溫欒前面說:“恒星都差不多,不一樣的是你站的這顆行星。”
因為有大氣層,因為這里有生命,所以夕陽才會這樣漂亮。
礦星保護罩里是沒有這些的,從礦星被帶走后,就一直待在戰艦飛船里,也沒有見過適合人類居住的行星到底是什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