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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65 章 第165章

      這些福兒早就注意到了,甚至私下還和衛傅說過。

      她覺得永淳似乎有病,這種病不是身體上的,而是心里上的病。

      衛傅跟她說,其哈瑪與他提過此事,說永淳近一年來情緒十分不好,暴躁易怒,還總是嚇著孩子。

      所以這次才帶她出來透透氣,說不定見到親人后,情緒就能好轉。

      這也是福兒明明不喜歡和永淳相處,卻偏偏壓著不愿,陪她說話的原因。

      只是似乎好像沒什么用。

      當然這些話,福兒當著寶寶的面,也不好明說,只能說永淳身子不好,所以性格有些怪異。

      “原來是身子不好啊,病了就該吃藥,吃藥就能好。”

      這傻丫頭還以為永淳跟她一樣,是病了不愛吃藥,這話是齊瑪赫赫平時拿來說她的。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福兒也在想,永淳既然有心病,那她的心病是什么?

      很快,福兒就知道永淳的心病是什么了。

      這天,福兒正在翻看寶寶借給她看的話本,突然衛傅從外面回來了。

      他面色凝重,行事匆匆,好像出了什么事。

      “你跟我去看看永淳,其哈瑪剛才來找我……”

      在去的路上,福兒從衛傅口中得知發生了什么事。

      原來這次其哈瑪不光帶了永淳來,還帶了他的大妻娜仁托婭。按照其哈瑪的說法,他本來不想帶他的大妻,但他的父親薩克圖郡王要求他必須帶上,說這是規矩。

      說正好科萊粟部的人也會到,正好讓娜仁托婭見一見親人。

      于是其哈瑪只能帶了兩位妻子前來。

      永淳平時就愛拈酸吃醋,不愿其哈瑪親近他的大妻,以前在部落里鬧過很多次,這次也是實在冷落了娜仁托婭太久,甚至連科萊粟部的彭德鐸郡王都知道了此事,特意和薩克圖郡王當面提了這事。

      薩克圖郡王回來敲打兒子,其哈瑪不得不去陪娜仁托婭,就因為此事,永淳在氈包里又是發怒,又是大哭,還砸破了其哈瑪的頭,鬧得不可開交。

      其哈瑪實在沒辦法了,只能來找衛傅,想讓福兒過去開導開導永淳。

      ……

      這怎么開導?

      這不是給她出難題嗎?

      福兒看著衛傅的眼睛如是訴說。

      “先去看看情況,我是男人,不方便與她直接接觸,所以只能來找你。”

      好吧好吧,知道他為難。

      很快二人就到了沙哈里部的駐地,其哈瑪站在一座氈包前,他頭上包著白布,隱隱可見血跡透出,看得被砸得不輕,一臉垂頭喪氣的模樣。

      他和衛傅交談時,福兒在一旁瞧著。

      見他提起永淳,又是無奈,又是煩躁,眉宇間隱隱還有些不耐煩。

      福兒心中暗暗嘆氣,望向氈包的眼神,充滿了憂慮。m.biqikμ.nět

      簡單的交談之后,衛傅看向福兒。

      福兒對二人點了點頭,走進了這座氈包。

      氈包里沒有點燈,里面一片昏暗。

      福兒剛踏進去沒幾步,就有一物破空砸了來。

      幸虧福兒機警,躲開了。

      “滾!都滾出去!”

      “永淳,是我。”

      過了一會兒,永淳的聲音響起。

      “你怎么來了?”

      “聽說你跟其哈瑪鬧氣了,我過來看看。”福兒也沒隱瞞,直接道。

      “你是來看我笑話的?現在都輪到你來看我笑話了?”永淳的語氣中,滿是歇斯底里的嘲諷。

      這話聽得福兒直皺眉。

      “你有什么笑話值得我看的?”

      “我……”

      經過這么一會兒的時間,福兒的眼睛已適應了昏暗,也記能看清氈包里的情況。

      就見永淳縮坐在地上,披頭散發的,四周一片狼藉,都是被她掀翻砸壞的東西。

      “你這么鬧,你就不怕嚇壞了滿都和其其格?”說著,福兒自嘲地又道,“我想你肯定不怕,怕也就不會這么鬧了。”

      她來到永淳面前,與永淳一樣,席地坐了下來。

      “你覺得你這么鬧有什么用?能讓發生過的事,重新來過?還是能阻止什么?當然,我不是譴責你,畢竟我不是你,無法設身處地,站在你的立場,但你既然不喜自己目前的處境,就該去改變它,而不是這么毫無理由地撒潑鬧騰。

      “我方才在外面見到了其哈瑪,你倆也算是青梅竹馬,但再深的感情,也禁不起一次次鬧騰。你就不怕有一天消磨掉你們之間的感情,他開始厭煩你?”

      “他會厭煩我?”

      說著永淳又道:“我不是毫無理由地鬧騰,我當然是有原因的,我怎會不講理的胡亂鬧騰,我是有原因的。對,我是有原因的……”

      聽著永淳這種略有些神經質的重復話語,福兒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她心里沉甸甸的,有一種她根本無法開導永淳的預感。

      “那你是什么原因?”

      “他竟然背著我偷偷跑到娜仁托婭的帳里,他怎么能去她那兒?!他又背棄我們的誓了,他說好只有我一個,后來卻娶了另外一個,他答應我不會碰她的,卻跟她生了一個孩子,如今他又去了,他們可能又有孩子出生了……”

      永淳語無倫次地說著。

      這一刻,什么顏面尊嚴,什么都被她拋棄了,不然她也不會當著福兒面說出這些話。

      畢竟從本心上,永淳是瞧不上福兒的。

      這種瞧不上原因很復雜,既是因為福兒以前是宮女的身份,最后竟嫁給了太子,也與衛傅曾和她的表姐謝玉琴有婚約的關系。

      誰知竟讓福兒這個宮女撿了個漏。

      這些原因造就,明明是永淳主動去拜訪福兒,而且去得很頻繁,偏偏她又有一種不合時宜的高傲。

      其實福兒看得出來這些,只是看在衛傅的面子上,又顧忌她精神似乎不太好,隱忍下來罷了。

      此時福兒在腦中想,衛傅確實說過其哈瑪有三個孩子,最小的一個才一歲多,再結合永淳從一年多前情緒就不太好。

      所以她的心病就是從這時候開始的嗎?

      ……

      看著那個處在昏暗之中,渾身發抖又語無倫次的單薄身影,福兒滿心憐憫。

      她突然發現她幫不了永淳,因為永淳所面臨的這種狀況,是多方面導致,哪怕是她甚至加上衛傅,都沒有能力改變。

      偏偏永淳又調整不了自己的心態,去面對無常世事所帶給人的磨礪。

      福兒想了想,開口道:“我發現你真的很蠢,當年你為了你那個表姐去威脅我,我就覺得你這個挺蠢的,白瞎了高貴的出身,腦子卻不對稱。時隔多年,這次再見你,我發現你依舊是個蠢的。”

      “你憑什么說我蠢?”永淳激動道。

      “你難道不蠢?你覺得嘉嬪娘娘愿意和別&amp;3記0340;女人分享一個男人?”

      嘉嬪是永淳的母妃,現在應該是太妃了,也是宮里碩果僅存的太妃。

      正武帝其實并沒有做得太絕,他確實對永淳不聞不問,但并不代表真什么都沒做,不然嘉嬪就不會被封為太妃,而是跟甄貴妃她們一樣流放了。

      會養在宮里,自然有養在宮里的道理,未嘗沒有借此來維系和沙哈里部的關系,只可惜永淳太不中用。

      是,那次大變后,永淳確實失去了公主的身份,畢竟廢帝被廢了帝號,連帶他這一脈的人盡皆被廢。

      可她的母妃卻是大燕的太妃,薩克圖郡王以怕惹來正武帝之怒,讓其哈瑪另娶一女做大妻,永淳若是夠聰明,完全可以利用這層關系,逆轉局勢。

      偏偏她毫無作為,只能任命運對自己磋磨。

      她從沒有想過改變自己的處境,只會自哀自怨。

      難嗎?

      很難!

      但是有當年被流放的那些宮妃們難?

      為何別人都能在那么艱難的處境下,為自己求得一條生路,偏偏她就被自己困在這座牢籠里,動彈不得,直到慢慢瘋掉?

      福兒覺得永淳這么繼續下去,遲早有一天會瘋的,現在已經能看見端倪了。

      ……

      福兒沒有理會永淳的質問,而是緩緩把當年發生在流放路上的那些事說了。

      包括麗嬪、成嬪,包括甄貴妃,包括麗嬪為了永平,跟了一個小軍官,包括成嬪一開始搶養女永安的食物,到后來臨走時,還是選擇把永安帶走。甚至是陳淑妃,扔下只剩一口氣的衛琦跑了的事。

      聽了這些故事,永淳徹底被震驚了。

      “你之前從來沒有說過……”

      “為何要說?人的一生,總有許多磨難,沒有過不去的坎,既然過去了,那就說些好的開心的事,而不是整日沉浸在往日舊事和傷痛之中,那樣將永遠不會快樂。”

      說著,福兒又將話題拉到一開始。

      “你覺得嘉嬪娘娘愿意和別的女人分享一個男人?她當然不愿,可她沒辦法改變自己的處境。這是命運給她造就的路,她已經走上來了,回不了頭。若她像你這樣,成天自艾自怨,你覺得現在的你會是什么樣?δ.Ъiqiku.nēt

      “你覺得宮里那些娘娘們在為了什么而活?我在宮里做宮女十多年,看得也算多,有為家族的,有為孩子的,而一些生養了子嗣的娘娘們,不管做的這件事是好還是壞,歸根究底,還是為了自己的孩子……”

      福兒說得格外語重心長。

      “你想想你繼續這么下去的結果,只有一個可能,就是耗盡你和其哈瑪之間的情誼,在這里變得更加無依無靠。一旦你失去其哈瑪的庇護,你死了,滿都和其其格怎么辦?你從小在宮里長大,失去母親庇佑的孩子,是個什么下場,你應該再清楚不過。”

      “當然,我也是女人,我能理解你不想與人分享丈夫的心情。可事情已經發生了,你已經改變不了了,要么順從命運,要么……”

      永淳已經沉默很久了,此時卻突然道:“若是換做你是我,你會如何?”

      “我不會讓自己記落得你這般處境。”福兒斬釘截鐵道。

      從一開始就不會,她會利用自己和其哈瑪的情誼,進而一步拿捏他,就像當初自己還是個司寢宮女,拿捏彼時還是太子的衛傅那樣。利用嘉嬪是太妃這層關系,盡最大可能地改變處境,讓自己的日子過到最好。

      如果命運實在苛責,她又抗力不過,她還是會該吃吃該喝喝,盡量把自己的小日子過到最好。

      所以人的性格,注定鑄就了命運的不同。

      所以話題又回到方才她未說完的話,要么順從命運,盡可能過好自己的日子,要么掀桌子不玩了。

      “如果這一切,實在讓你難以忍受,其實你還有另一種選擇。我和你哥如今也有些能力了,也能養得起你,你可以選擇跟我們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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