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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73 章 全文完

      楊輝很快就冷靜下來,他掃了一眼旁邊的管家,隨后攬著哭得梨花帶雨的西鳳道:“你先進來,慢慢說。”

      西鳳跟著楊輝進了屋中,他將所有人攔在門外,關上大門,只留下西鳳同他在屋中,隨后急切道:“你說陛下想殺我?”

      西鳳哭著點頭,楊輝皺起眉頭:“他為何要殺我?”

      “我……我也不明白。”西鳳搖搖頭道,“我今日午時給陛下去送湯,聽見陛下在砸東西,說什么……他們也同張鈺葉青文一樣找死,然后他吩咐人在今夜宮宴上準備了毒酒,說你們是聽不懂話的奴才……還說什么,要嫁禍顧九思!”

      西鳳說著,皺起眉頭道:“顧大人這樣的風流人物我倒是聽過的,可是他不早就逃到幽州去了嗎?陛下的意思我實在不明白,可我知道,”西鳳有些急切抬手抓住了楊輝的袖子,焦急道,“如今宮中已經到處是兵馬,你去不得啊!”

      “既然到處是兵馬,”楊輝警惕道,“你又是如何出來的?”

      西鳳聽得這話,她愣了愣,片刻后,她顫抖著站起來,不可置信道:“你懷疑我?”

      “不……我……”

      話沒說完,西鳳抓著旁邊杯子就往他身上砸了過去,然后撿什么東西就往他身上砸,一面砸一面哭道:“你懷疑我!你竟然懷疑我!我為你連貴妃都不當,拿了所有錢財偽裝成宮女出來,你竟然還懷疑我!”

      “西鳳!”

      楊輝一把抓住西鳳的手,急切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說的事太過重大,我得好好想想!”

      “不要進宮而已!”

      西鳳哭著道:“我就想讓你活著而已,有這么難嗎?!”

      這話讓楊輝微微一愣,西鳳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似是力竭,慢慢滑了下去,楊輝愣愣看著她滑落在地上,低低啜泣,他腦海里一時閃過許多。

      西鳳的話,西鳳不明便,他卻是明白的。

      和張鈺葉青文一樣找死……

      嫁禍顧九思……

      無非就是,皇帝對他們起了殺心。

      一開始司馬南韋達誠收了顧九思的胭脂,而后來皇帝為了敲打他收了西鳳,以范玉之多疑,做完之后,怕是又開始怕他們有反心。如今周高朗入東都在即,顧九思又出現在東都和他們三個人密探,范玉怕是決定破釜沉舟,將他們殺了之后嫁禍給顧九思,然后讓他們屬下因仇恨與周高朗拼個你死我活保住東都。

      楊輝在西鳳的哭聲里久久不,他感覺自己似乎是被逼到了絕路上,如今,無論他反與不反,范玉心中,他和韋達誠、司馬南也都已經成為了一個逆賊,哪怕今夜不殺他,或許也只是因為用得著他們。

      張鈺和葉青文的死敲打著他們,而顧九思那一番話,更是說在了他們心坎上。

      他們是為了報效范軒保住范玉,可若是范軒已經留下了廢帝的遺詔,是不是說明,在范軒心中,大夏比他的血脈更重要?

      而一個愿意賣國以求內穩的帝王,又怎么會是范軒心中要的繼承人?

      最重要的是,豫州是他們三個人的根基,范玉將豫州讓給劉行知,讓的,就是他們三位將軍的根基,哪怕今日他們扛過了周高朗,抵御了劉行知,未來,他們只剩下殘兵老將,范玉的心性,又真的會饒過如今諸多猜忌的他們嗎?

      楊輝慢慢閉上眼睛,許久后,他嘆了口氣道:“你莫哭了,我會想辦法。”

      “你不入宮?”

      “入。”

      “那你……”

      “我不會死。”

      楊輝搖搖頭,他將西鳳扶起來,替她擦拭了眼淚:“你跑出來了,便跑出來了,我現下讓人送你入城,若有以后,我再讓人來接你。”

      西鳳呆呆看著楊輝,楊輝笑了笑,他抱了抱她,隨后道:“你還年輕,別死心眼兒,走吧。”

      說著,他便領著西鳳走出了屋子,西鳳似乎還什么都沒反應過來,等他將她送到馬車上時,她才猛地反應過來,她抓住了楊輝,頗有些緊張道:“會打仗嗎?”

      “會吧。”

      楊輝笑著瞧著她,隨后又道:“你別怕,我是將軍,征戰是常事。”

      “那么,”西鳳少有慎重看著他,“你會保護百姓,還是天子?”

      楊輝沒想到西鳳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來,他在詫異片刻后,卻是笑了:“你希望我保護誰呢?”

      西鳳抿了抿唇,好久后,她才道:“我是百姓,我的父母、親人、朋友,都是百姓。”

      楊輝看出西鳳眼里那一份祈求,他心中微微一蕩,不由得抬起手來,覆在她面頰上,溫柔道:“那我就為了你,拔這一次劍。”

      “以前我都護著天子,這一次,我守百姓。”

      西鳳靜靜看著楊輝。

      其實楊輝生得不錯,他一生浪蕩,三十多歲,還看去帶著幾分二十多歲翩翩公子的風頭,她慣來覺得這個人輕浮,卻在如今發現,再輕浮的人,帶上百姓二字,也會有幾分難以喻的厚重。

      她沒同他調笑,她垂下眼,轉過身去,低啞道:“珍重。”

      “走吧。”

      楊輝輕嘆。

      西鳳進了馬車,放下了簾子,楊輝站在滿口,看著馬車噠噠而去,管家走到他邊上來,小聲道:“韋大人和司馬大人都在半路被攔回來了,如今快到了,方大人也已經候在了大堂,等著您過去。”

      楊輝點點頭。

      這位方大人就是之前顧九思派來宴請他們的官員,名為方琴,如今他們要找顧九思,就得從這位方琴下手。

      楊輝回了大堂,見方琴正在喝茶,方琴站起身來,朝著楊輝行了個禮,楊輝直接道:“顧九思在哪里,我要見他。”

      “大人是想好了?”

      方琴笑瞇瞇開口,楊輝果斷道:“想好了。”

      “那另外兩位大人呢?”

      “我會說服他們。”

      “那么,”方琴笑道,“敢問大人若要拿下宮城,需要多長時間?”

      聽到這話,楊輝睜大眼:“他是要我們直接反?!”

      “難道,”方琴有些疑惑道,“楊大人還打算入宮送死嗎?”

      楊輝沉默了,許久后,他才道:“我等共有近二十萬兵馬囤于東都,其中城內約有一萬,宮中禁軍五千,今夜攻城,若所有兵馬入東都,至多兩個時辰。”

      方琴點了點頭,片刻后,他恭敬道:“那煩請楊大人先用調用兵馬圍住宮城,并抓捕所有從宮中逃脫的人,尤其是洛子商的人。同時控制住城墻打開東都城門,組織百姓出城。顧大人會入內宮說服陛下,若能不起戰火,最好不要起。若到卯時他未出宮,楊大人可直接攻下宮城。”

      “為何要組織百姓出城?”

      楊輝皺起眉頭,方琴繼續道:“我們這邊的消息,周高朗已經拿下了望東關,若周高朗不休息連夜趕軍,至多明日清晨便會到達東都。明日清晨,顧大人會先和周高朗談判,盡量讓周大人放棄攻打東都,和平入城。若顧大人做不到,屆時無論三位將軍是打算和周大人開戰,還是與周大人聯盟,都至少留東都百姓一命。”

      楊輝沉默著,方琴抬眼看向楊輝:“楊大人,你們選擇保東都,還是保豫州,顧大人都不阻攔。可是您至少要給百姓一條生路。”

      “我明白了。”

      楊輝深吸一口氣:“顧大人如此胸襟,楊某佩服,等司馬將軍和韋將軍來后,我會同他們說明。”

      方琴聽得這話,朝著楊輝行禮道:“如此,方某替東都百姓,謝過三位將軍。”

      兩人說著話,外面傳來了司馬南和韋達誠走進門來的消息,兩人急急進了屋中,韋達誠進門便朝著楊輝道:“你說宮里有埋伏,此事可是真的?”

      “**不離十。”

      楊輝點頭道:“你可派人入宮一探。”

      “不必了。”司馬南開口,另外兩人看向司馬南,司馬南神色平靜,“我今日想了一日,顧九思說得沒錯,我們效忠先帝,可先帝心中,大夏江山比他的血脈重要。范玉割讓豫州,不配為君王。”

      “況且,”司馬南掃了一眼另外來兩人,“他就算今日不殺我們,來日我們失了豫州,又少了兵馬,等他不需要我們的時候呢?”

      他能殺了從小看著他長大的張鈺,對將他視入侄子的周高朗仇恨至此,他們這些人,又算什么?

      三人沉默片刻,楊輝終于道:“我已同顧九思聯系過了。”

      說著,楊輝將顧九思的意思重復了一遍,司馬南斟酌片刻后,點頭道:“就這樣。今夜將百姓送出去,明日,顧九思攔得住周高朗就攔,攔不住周高朗,我們便與周高朗合作,東都……”

      司馬南抿了抿唇,終于道:“終究是大夏重要。”

      旁邊方琴靜靜聽著他們商議,卻是提醒了一句:“但是布防還是必要的,”說著,他笑了笑,“顧大人說了,以防不測。”

      司馬南想了想,應聲道:“可。”

      幾人商量好后,便開始出去辦這些事。

      報信使者從楊府出發,打馬過街,去了不同的地方。

      先是到了城中駐兵的地方,侍衛拿出令牌,高聲道:“三位將軍有令,即刻調兵于宮門前,不得違令!”

      隨后另一批人也差不多時間到了城郊,侍衛立于馬上,舉起令牌,揚聲道:“三位將軍有令,今夜東都有變,眾將士隨令入東都,以供差遣!”

      兵馬迅速開始結集,而宮城之中,范玉正興致勃勃指揮著人布置著宮宴。

      他今夜打算好好同司馬南、韋達誠、楊輝三個人說一說,為了彰顯心意,他特意親自安排了今晚整個酒宴的布局。

      宮人來來往往忙碌著,范玉一面指揮著劉善讓人將花調整著位置,一面道:“貴妃呢?怎么不見她?”

      “娘娘正在來的路上。”

      劉善笑著,恭敬道:“說今夜宮宴,她要好好打扮。”

      “對對對,”范玉高興道,“今夜要鄭重些,讓她不慌,好好打扮著。”

      范玉在忙著宮宴,洛子商帶著人慢慢往大殿踱步過去,他一面走,一面詢問鳴一道:“你說楊輝那三個人反了?”

      “是。”

      鳴一恭敬開口:“已經在調兵圍困宮城了,大人,您看如今……”

      洛子商沒說話,他閉上眼睛,片刻后,他平靜道:“大殿的火藥放好了?”

      “放好了。”

      鳴一立刻道:“按您的意思,用引線連好了。”

      洛子商低笑了一聲,鳴一有些不明白:“您笑什么?”

      “我沒想到顧九思竟然真的能策反那三個人,”洛子商慢慢睜開眼睛,“他大約也沒想到,我的火藥,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用在黃河。”

      說著,洛子商轉過身去,平靜道:“走吧。”

      “大人……”

      鳴一低聲開口,洛子商側眼看他:“嗯?”

      “要不,”鳴一抿了抿唇,“我們走吧。”

      洛子商不,他靜靜注視著鳴一,鳴一捏緊劍,抬頭看著洛子商道:“如今三位將軍已經反了,劉行知的大軍還在豫州,我們無論如何都不能再在東都待下去了!”

      “你以為,”洛子商平靜道,“我們如今又能走嗎?”

      說著,他轉過身,有些無奈道:“又能去哪里呢?”

      劉行知若是沒有拿下大夏,哪里又有他們的容身之所?

      揚州已經沒了,劉行知進攻若是失敗,必定那他們出這口惡氣,而東都……今夜之后,也沒了他們落腳之處。

      他除了往前走,除了贏,他已經沒有路可以走了。若如今走了,這一生,他都只能被人追殺流竄,再無他日。

      他的話讓鳴一待在原地,鳴一想要反駁,卻不知道怎么開口,洛子商見他久久沒有出聲,他頓住腳步,回過頭去,站在門口的鳴一似是有些茫然,看著鳴一的模樣,洛子商不知道怎么,驟然想到了蕭鳴。

      蕭鳴,問一,他身邊的人,已經一個個遠去了。

      他靜靜注視著鳴一,好久后,他突然道:“你帶著兄弟們走吧。”

      “大人?”

      “我逃不了了,”他平靜道,“但你們可以的。你們走吧,去府里拿點錢,趕緊出城,從此隱姓埋名。若黃河如期決堤,你就拿著我的信物帶著兄弟去投靠劉行知。若黃河沒有決堤,你拿著錢,至此不要再入大夏土地,和兄弟們散了吧。”

      “不行,”鳴一皺起眉頭,“我若走了,誰護衛大人?”

      “你若不走,”洛子商靜靜看著他,“是想看我死在你面前,還是想我看著你死?”

      洛子商說完這話,雙手攏在袖間,轉過身去,平靜道:“走吧,我終究是你主子,你不能如此欺我。”

      這話說得重了,鳴一呆呆看著洛子商遠走,洛子商走得很平穩,很快,沒有回頭。

      隱入長廊的時候,洛子商突然發現,他終究是孤單單一個人。

      他低笑起來,然后一路步入殿中,走到門口,揚聲道:“陛下!”

      所有人同時看過來,劉善眼中閃過一絲冷光,洛子商恭敬行禮,笑著揚聲:“陛下萬歲萬萬歲!”

      “洛大人來了。”范玉神色冷淡,“先入座吧,等著三位將軍來了再開席。”

      洛子商笑了笑,也不覺得怠慢,應聲入席。

      范玉坐在高坐上,自己給自己斟酒,有些無奈看向劉善道:“三位大人為何還不來?”

      “或許是路上被堵著了,”劉善解釋道,“東都夜市繁華,三位大人的馬車或許被堵在半路,奴才讓人去催催。”

      “不,”范玉抬手止住劉善的話道,“不用,慢慢等吧,若是將三位大人催煩了,便不好了。”

      劉善笑著應了聲,洛子商聽到這劉善和范玉的對話,笑著低下頭,也不出聲。劉善看了洛子商一眼,心中頗為不安。

      范玉百無聊賴敲打著桌面,又等了一會兒,不滿道:“三位將軍來遲也就罷了,貴妃呢?她也堵路上了?”

      “奴才讓人去催催。”

      說著,劉善趕緊下去,讓人去催西鳳。

      而這時候,西鳳專屬的貴妃馬車正慢慢往前挪動,顧九思身著暗紅色外衫,內著純色白衣,發絲用布帶束了一半在腦后,挺直了腰背坐在馬車上,他雙膝上平平放著一把劍,純黑色金邊劍鞘,形式古樸莊雅,劍下壓著一本冊子,冊子上沒寫書名,看上去極為厚實。

      江河和望萊各自坐在一邊,江河金袍玉冠,搖著扇子道:“你讓我偽造那個冊子,到底是要做什么?”

      “我想試一試。”

      “試一試?”

      江河有些不理解,顧九思低下頭,拂過手上的冊子,慢慢道:“舅舅,其實如果沒有遇到玉茹,沒有發生這一切,我或許也會一直是個紈绔子弟。”

      “我不知道人會傷人,我不知道我無意中一個玩笑會毀掉一個人一輩子,我會用大半輩子,費盡心機和我父親斗爭,想要向他證明自己。”

      江河靜靜聽著,沒有語,顧九思抬起頭來,看著前方晃動的車簾,接著道:“我聽劉善說,陛下在先帝臨死時,最后問先帝的一句,是天下與他,誰更重要。你們或許不明白這句話,可我卻是懂得的,我想陛下,內心之中,其實非常在意先帝。”

      “兒子都會很在意父親嗎?”

      江河垂著眼眸,張合著手中的小扇,顧九思搖搖頭:“并不是每一個人都會在意自己的父親,可是許多人,會在意自己的人生。”

      江河抬眼看向顧九思,顧九思看著江河,聲音中頗有深意:“父母是一個人的。”

      江河沒說話,許久后,他驟然笑開:“你說得不錯。”

      “一件事執著太久,就會成為執念,”顧九思見江河似是明白,收回眼神,慢慢道,“所謂執念,都需要一個結束。”

      江河應了一聲,轉過頭去,看著車簾外忽隱忽現的宮墻:“你說得沒錯,”他低喃,“所有的事,都需要一個結束。”

      兩人說著,馬車到了大殿門口,他們走下馬車,周邊有人露出了詫異的目光。

      可沒有人敢問話,因為顧九思、江河、望萊三人都沒有絲毫畏懼,站得坦坦蕩蕩。

      他們一路往大殿之中行去,宮人們認出他們來,都是驚疑交加,而殿中舞姬廣袖翻飛,范玉坐在高座上,震驚看著門口出現的人。

      顧九思提著劍,身后跟著江河望萊,跨入大殿之中,他們從舞姬中一路穿行而過,而后停在大殿中央,三人單膝跪下,朗聲開口:“臣顧九思、江河、望萊,見過陛下!”

      如今已是戊時,宮城之外,士兵開始聚集在一起,圍在宮城之外,守城士兵緊閉宮門,急聲道:“快,傳信給陛下,三位將軍謀反,已將宮城圍住了!”

      東都城樓,顧九思的人領著楊輝的士兵沖上城樓,斬斷了繩子,朝著城外已經趕來的士兵大聲道:“入城!三軍奉令入城,膽敢阻攔者,格殺勿論!”

      黃河大堤,所有人有條不紊動工,人越來越多,周邊各地的村民都已經趕了過來,幫忙運送沙袋的,幫忙投石填土的,甚至于堵在決堤口的……

      雨細細下著,一個口子裂開,許多人便站上前去,手拉著手扛在水流面前,而后面的人則就開始堆沙袋,填石頭。

      不斷重復,不斷往前。

      柳玉茹在他們后面,跟著其他人一起,往前艱難搬運著沙袋,傅寶元看著她的模樣,苦笑道:“你要不走吧?”

      柳玉茹抬眼看他,傅寶元同她一起抬著沙袋,小聲道:“錦兒才一歲,萬一九思出了事,家里還得靠你。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

      說著,他低著頭道:“雨越來越大了。”

      越來越大,而現在決堤的口子也越來越多,等真正的大浪從上游過來,決堤是遲早的事情。

      柳玉茹明白他的意思,她搖搖頭:“我讓大家留下,我怎么能走?”

      說著,他們將沙袋放在固定的位置,又折回去搬沙袋,這時候,有人驚呼起來。

      “大浪!”

      “大浪來了!”

      柳玉茹回過頭去,便看見上游河水仿佛猛獸一般洶涌而來,雨滴也隨之變得兇惡起來,她大喝出聲:“拉好!所有人拉好!”

      黃河河水湍急而來,守南關上,疾風獵獵。

      遠處戰馬聲隆隆響起,隨著軍鼓作響,嘶喊聲沖天而起,沈明立在城頭,頭盔頂上紅纓在風中飄舞,他眺望著駕雨而來的大軍,旁邊葉韻冷靜道:“所有藥材、擔架都準備好,火油也準備好了,你放心。”

      葉韻抬眼,看著遠處軍隊,平靜開口:“你受傷,我救你。你死了,我收尸。若他們攻破守南關,我一顆糧食,都不會剩給他們。”

      沈明轉頭看她一眼,忍不住笑起來:“你還是這么果斷。”

      葉韻正想回嘴,就看沈明驟然往前一步,大喝出聲:“放箭!”

      那一瞬間,千萬火箭照亮夜空,朝著軍隊奔射而去。

      大夏近乎是最艱難的一場守城戰,至此拉開序幕。

      戰場之上聲鼓喧天,東都宮城大殿,卻是安靜如死。

      范玉愣愣看著顧九思,好久后,他才站起來,顫抖著聲道:“你……你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來人!”他環顧左右,大聲道,“來人,拿下這個逆賊!”

      話剛說完,外面就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隨后一個侍衛沖進來道,“陛下,不……不好了,士兵把宮城圍了!”

      “你說什么?”

      范玉震驚出聲:“誰把宮城圍了?!”

      侍衛跪在地上,喘息著道:“韋達誠、司馬南、楊輝的軍隊,他們如今陳兵在宮外,把整個宮城都圍住了。”

      聽到這話,范玉整個人都懵了,他下意識看向了洛子商,洛子商站起身來,他雙手交疊放在身前,平靜看著顧九思道:“顧九思,有什么話都可以談,你不妨請三位將軍入宮一敘。”

      “我很詫異你還在這里。”顧九思看著洛子商,他靜靜審視著他,“你應當已經跑了。”

      “你在外面布下天羅地網,”洛子商笑起來,“我若出去,不是自投羅網嗎?”

      “你估得倒是不錯。”

      “不比顧大人。”

      說完之后,兩人靜靜看著對方,一不發,范玉緊張看著他們,大聲沖著侍衛道:“愣著做什么?還不把他們抓起來!抓起來啊!”

      “陛下,”洛子商從高臺上走下來,提醒范玉道,“他們此刻陳兵在外,我們只要動手,他們便會攻城了。”

      說著,洛子商走到顧九思面前,他們兩人身形相仿,連眉目都有幾分相似,洛子商看著顧九思,低笑了一聲:“同你認識這么久,似乎也未曾對弈過一次。”

      “的確。”

      “手談一局?”

      “可。”

      顧九思應了聲,隨后看向劉善,將手中冊子遞過去,平靜道:“呈交陛下。”

      劉善恭敬走到顧九思面前來,拿過了手中冊子,捧著冊子,交給了范玉。范玉緊張又惶恐,不敢觸碰這冊子。

      旁邊宮人端來了棋桌,開始擺放棋盤,顧九思請洛子商入座,同時低聲同范玉道:“這是我在幽州時,從先帝故居找到的東西。我想陛下應當想要,便帶了過來。”

      聽到是范軒的東西,范玉愣了愣,他定定看著手冊,他搖了搖頭,似是想拒絕,顧九思捻起棋來,平靜道:“陛下還是看看吧,或許陛下一直想要的答案,便有了呢?”ъiqiku.

      范玉聽得這話,他看著那冊子許久,他終于伸出手去,拿過冊子,打開了冊子里的話。

      冊子中是范軒的日志,寫的似是很多年前。

      “今日吾兒臨世,抱之,啼哭不止,怕是不得其法,需專門請教抱孩之術。”

      “為吾兒取名,思慮已有數月,再不得名,怕將以‘娃娃’稱之,只得抽簽為定,得名為‘玉’,天定為玉,我兒必為如玉君子。”

      ……

      一句一句,從他出生開始,范玉呆呆看著這從未見過的日志,一時竟是看癡了。

      而顧九思見范玉開始看看這冊子,便轉過身,抬手,對著洛子商做了個請的姿勢。

      洛子商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落下第一顆棋。

      “我本以為我會贏。”棋子落下,他隨之開口,“當年我就慫恿劉行知打大夏,但劉行知不敢,我只能答應他成為內應,來到大夏。我一早便知道未來大夏會強盛,但大夏內部根基太弱,這便是我的機會。我本想,等我控制范玉,然后給劉行知進攻機會,等你們鷸蚌相爭,我再漁翁得利。”

      洛子商棋風凌厲,他一面說,一面極快落棋,步步緊逼。而顧九思不緊不慢,他的白子被動接招,勉強抵御著洛子商的進攻,聲音平淡道,“可便就是你這一等,便給大夏等來了機會。我和玉茹在幽州鼓勵耕種,發展商貿,黃河通航之后,大夏內部商貿發達,永州、幽州都在玉茹組織下,產糧大增。而黃河通航,不僅使大夏快速從原來的內亂中恢復元氣,還解決了幽州到永州段糧草運輸的問題。這使得你們攻打大夏,難度倍增。”

      “可我也在黃河上動了手腳,”洛子商繼續道,“黃河決堤,你豫州前線便會全殲,你的兵便沒了。”

      說著,洛子商困住顧九思的棋子,他提了一個子,顧九思在遠處角落落上一字。

      “我又范玉名義將前線全部調離,屯兵于東都,再設計殺秦婉之,使得周高朗激憤之下攻入東都,大夏兩只精銳決戰于此,最終所留,不過一隊殘兵。”

      洛子商再落一子,又提了顧九思一片棋子。顧九思面色不動,再在遠處下了一顆棋子。

      “而大夏軍隊以殺伐練軍,哪怕剩下一只殘軍,也能和劉行知打上一打。劉行知行軍戰線太長,從益州到東都,又與東都軍隊交戰,我便在他軍力疲憊之時,趁虛而入,打著光復大夏的名號,一統江山。”

      說著,洛子商將棋子放在在邊角,一顆一顆提起顧九思右下角一片棋。

      “你本該死在這個時候。”洛子商看著顧九思,似是頗為遺憾。顧九思漫不經心落下棋子,溫和道:“可惜,我沒有。”

      “洛子商,其實你會輸,一早就注定了。”

      顧九思輕描淡寫落下一顆棋,洛子商皺起眉頭:“你什么意思?”

      “你以為先帝不知道你的打算,是為了討好揚州讓你當太傅,但殊不知,先帝是在爭取時間。你與劉行知,身為一國之君,不思如何強盛國力,卻只鉆營于人心權術,而先帝其實知道你們的打算,所以他也知道,如果當時拒絕讓你入東都,你便會回到揚州,再尋其他辦法,又或者因為感受到大夏的威脅,說服劉行知,一起進攻大夏,然而以大夏當時的實力,根本無法抵御你們一起進攻。所以先帝答應你入東都,不是給你機會,而是為了大夏,爭取時間。”

      聽到這話,洛子商驟然睜大了眼睛。

      顧九思棋子落下,開始提子。兩人交錯落棋,而洛子商這時候開始注意到,顧九思的白棋早已在無意之間連成一片,顧九思依舊從容,繼續道:“你以為炸黃河消滅了豫州兵力,是為劉行知開道,卻不知周高朗就等著你們這么做。”

      “為何?”洛子商握著棋的手心出了汗,顧九思平靜道,“因為一旦黃河受災,數百萬百姓受災,而這件事始作俑者是你和劉行知的消息一旦傳出去,這天下百姓,民心向誰?”

      “民心?”洛子商聽到這話,嘲諷出聲,“民心算的上什么?”

      “若平日,自然算不了什么,”顧九思接著道,“你說你們炸了黃河,周高朗取下東都,劫掠了東都所有財富,然后用東都的錢開始征募流民作為士兵,替永州百姓修建黃河,永州是周大人的,還是劉行知的?”

      洛子商聽得這話,面色冷了下去,顧九思落下棋子,再一次提子:“黃河決堤,固然殲滅了豫州主力,可是也為了你們培養出無數的仇人,只要能養活他們,他們就會成為周大人最有利的軍隊,而永州,自然會不戰而稱臣。拿到了永州,劉行知再想攻打揚州,得有多難?”

      顧九思不斷落子,步步緊逼,洛子商艱難防御,額頭上開始有汗落下來,顧九思接著道:“你以為將三位將軍放在東都,讓周高朗與他們在東都決戰,然后周高朗就死守東都和劉行知再戰?不,周高朗從一開始就做好了打算,他不要東都,他只要東都的錢,然后用東都的錢拿下永州,接著重新整兵再戰。而那時候,劉行知將會面臨上百萬的敵人,所以如今你還覺得,黃河決堤,是一條妙計嗎?”

      洛子商不再說話,片刻后,他繼續道:“若揚州不落你手,周高朗難道不怕我與劉行知一起攻打永州嗎?”

      “所以,你以為先帝為什么讓你入東都這么久?”

      顧九思平靜道:“你在揚州犯下滔天罪行,揚州百姓都記著,只是一直在等待,而蕭鳴不過一個十九歲少年,他很難徹底控制住一個早就暗潮流涌的揚州,就算沒有玉茹,也會有下一個人,你失去揚州,是遲早的事。”

      “每一條路,都會有所回報。洛子商,你以為你聰明絕頂,但其實這世上比你聰明的人太多了,你以為他們為什么不走你這條路?”

      說著,顧九思抬眼看他:“因為每一條罪行累累的路,都是絕路。所謂天下,便是江山、百姓。你想要天下,你眼里就得裝著天下。只落眼于如何玩弄權術人心,你又怎么能看到,一盤棋局,全局是怎番模樣?”

      “如果你能像先帝一般,當初你就不會入東都,你就會在揚州好好贖罪,想著如何讓揚州百姓過上好日子,甚至于你不會以那樣的方式,成為揚州之主。又或者你如周高朗一般,即為君又為臣,那你也至少在先帝修國庫、平舊黨、修黃河、查永州案、減輕稅負、發展農耕商貿、乃至提前科舉等事時就意識到,先帝于這一場天下之戰的布局。你以為周高朗放棄東都就是輸了?你自己看看,大夏最大的兩個糧倉在哪里,幽州和永州,大夏主要通航在哪里,幽州至永州,只要周高朗守著這兩塊地方,卷土重來,是遲早的事。”

      顧九思說著,將最后一顆棋“啪嗒”落在棋盤上,抬眼看著洛子商,頗有些惋惜道:“所以,從一開始,你就輸了。”

      洛子商沒說話,他看著落敗的棋局,好久后,他忍不住低笑起來。

      “我輸了……”

      他笑著,抬手捂住臉:“我輸了……你又贏了嗎?!”

      “你要一個明君,要一個清平盛世!周高朗這樣一個拿一城百姓性命換取皇位、視人命如草芥的人,與我又有什么區別?!”

      說著,洛子商扶著自己站起身來,他形似癲狂,怒道:“他們不過出身比我好,比我高,你以為,他們又高尚到哪里去?!”

      “便就是你——”

      洛子商指著他,眼中帶了怒意:“你以為,你又比我善良多少嗎?你不過是踩在別人身上,所以才不沾染泥塵,你又有什么資格評說我?!”

      “我沒有評說你。”

      顧九思站起身來,淡道:“我不過是給你一個明白死而已。”

      “明白死?”

      洛子商似是覺得好笑:“你給我一個明白死?”

      “你可以選擇自盡,這樣體面一些。”

      顧九思抬眼看他:“你不選擇,也無妨,我可以親自送你上路。”

      “顧九思,”洛子商身側的燭火染紅了他的側臉,他突然笑起來,“你是不是覺得你贏定了?”

      顧九思見得他這個笑,便直覺不好,他朝前猛地撲過去,洛子商卻是一把抓下了蠟燭,大喝了一聲:“你停下!”

      “我在這宮中放好了火藥。”洛子商抓著蠟燭,退后了一步,聽到這話,劉善臉色大變,宮中所有人開始迅速往外跑去,劉善慌忙去扶范玉,著急道:“陛下,快走,快走啊!”

      范玉握著冊子,被劉善拖著往外跑。

      顧九思不敢動,他知道洛子商的目標是自己,一旦自己動了,洛子商會立刻點燃引線,他為所有人爭取著時間,下意識捏緊了拳頭。

      “柳玉茹一直說我不是好人,”洛子商慢慢出聲,“但其實,我能不殺人,也不會隨便殺人的。”

      “你本該是個好人。”顧九思開口。洛子商低笑了一聲:“或許吧,可我如今是個壞人并沒錯。有句話我一直沒說,可如今我得說——”

      洛子商抬眼,看著顧九思:“你顧家,該給我、給我娘,說聲對不起。”

      “既然不能娶洛依水,為什么要招惹她?既然招惹了她,為什么不娶她?既然生了我,為什么不好好養育我,教導我?為什么你錦衣玉食,我卻要見盡世間諸多惡,受過世間諸般苦?”

      “我是錯,”洛子商盯著顧九思,“我對不起天下人,可你顧家,欠我一聲對不起。”

      這話讓顧九思愣了愣,他下意識看向江河,江河看著洛子商,他平靜開口:“若顧家給你這個道歉,你能放下手中蠟燭嗎?”

      洛子商聽到這話,似是覺得好笑極了,他大笑出聲來:“我放不放下蠟燭,和顧家該給我道歉有關系嗎?區區一聲對不起,就想讓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不覺得是在做夢嗎?!”

      “我確實輸了,可是顧九思、江河,”他看著他們,笑出淚來,“你們也沒有贏。”

      “我們誰都沒有贏。”洛子商低聲開口,抬手便朝著身側燭臺上的引線點去,然而也就是那一瞬間,洛子商突然聽到江河用極低的聲音說了聲:“對不起。”

      洛子商手微微一顫,然而也就是這一瞬間,江河的劍猛地貫穿了洛子商的身體,同時一把壓向了燭火,而洛子商反應也是極快,在江河撲過來的瞬間,便抽出了袖刀,捅入了江河的身體。同時將燭火換了一個角度,送到了引線邊上。

      洛子商剛點引線時,顧九思便朝著大殿外狂奔了出去,江河這一阻攔,恰恰給他爭取了片刻時間,顧九思剛沖到大門前,便聽身后一聲巨響,隨后一股熱浪襲來,將他往前方一送,逼得他撲到在地。

      他感覺肺腑都被震得疼起來,而后就聽身后噼里啪啦的坍塌聲,他撐著自己往前沖出去,等回頭的時候,便看見大殿已經徹底燃了起來,燒成了一片火海。

      而大殿之中,被火舌圍繞的兩個人,他們的刀都捅在對方身體里,鮮血從他們口中流出來。

      “你說得沒錯。”

      江河艱難出聲:“招惹了她,沒娶她,是我的錯。”

      洛子商聽到這話,慢慢睜大了眼,江河喘息著,接著道:“生下你,沒好好教導你,也是我的錯。”

      “而今,我親手了解你。我這條命,也贈給你。”

      “可是,你得知道一件事,”江河抬起手,覆在他面容上,“你母親很愛你。”

      洛子商靜靜注視著他,江河眼前開始發黑:“而我,很愛你母親。”

      “如果,如果她父親沒有殺我哥,”江河似是沒有了力氣,聲音越發微弱,“我會娶她,會……會知道你出生……會……”

      話沒說完,房梁終于支撐不住,在烈火灼燒下轟然坍塌,江河將洛子商往前一推,房梁砸在江河身上,江河倒在洛子商身上,艱難說完了最后一句:“好好……陪你……長大……”

      這一句說完,江河再沒了聲音。

      洛子商躺在地上,他感覺鮮血流淌出來,周邊都是火,那些火蛇吞噬了他的衣袖,攥緊他的皮膚,他愣愣看著屋檐,一瞬之間,他感覺自己仿佛是回到年少的時候。

      他蹲在私塾門口,聽著里面的學生在搖頭晃腦的讀書,柳家馬車從他面前緩緩駛過,小姑娘挑起馬車車簾,好奇看著他。

      那時候,天很藍,云很白,揚州風光正好,他也是大好少年。

      疼痛和灼熱將他吞噬,他慢慢閉上眼睛。

      生平第一次,也算完成了最后的遺憾。

      “爹。”

      這曾經是他對所有美好的向往。

      他曾經無數次想,如果顧朗華肯在他少年時將他接回顧家,他或許也會和顧九思一樣。

      可直到今日,他卻才知道,不是顧朗華。

      他的父親,便就是十二歲那年,親手將他送上白骨路的那個人。

      洛家滿門是他血路的開始,可是饒是如此,在他告訴他,如果有如果,他會好好陪他長大的時候,他依舊決定,叫他一聲,爹。

      顧九思從大殿里沖出來,倒在地上之后,一直守在外面的望萊趕緊沖上來,扶起顧九思道:“大公子你沒事吧?”

      “舅舅……”顧九思喘息著,想要回身往里面沖,慌忙道,“舅舅……”

      “大人還在里面。”

      望萊一把抓住顧九思,冷靜開口,但他握著顧九思的手卻已經開始顫抖,他似是在極力克制自己,低啞著聲音道:“大公子,還有許多事等著我們做。”

      顧九思沒說話,他半跪在地上,一不發。

      望萊眼眶泛紅,卻還是道:“大人早已料到今日,他說了,他欠洛子商、欠洛家一條命,早晚要還他。”

      顧九思沒有出聲,他接著望萊的力站了起來,低啞著聲道:“先組織人救火,還有許多事等著我們。”

      他一面說一面往外走,背后烈火熊熊,顧九思用了所有力氣讓自己理智一點,可不知道為什么,他卻還是覺得眼前越來越模糊。

      他從內院走到外院,走了許久,等走到范玉面前時,他似乎已經冷靜下來,恭敬道:“陛下。”

      范玉對他的話不聞不問,愣愣看著沖天而起的大火,神色還有些茫然。

      顧九思咽下胸口翻涌的鮮血,沙啞道:“下令吧。”

      范玉轉過頭,有些茫然看著顧九思:“下什么令?”

      “傳位于周大人。”

      顧九思果斷開口:“只有這樣,您才有一條生路。”

      “生路?”

      范玉嘲諷笑開:“周高朗哪里會給朕生路?”

      “陛下,”顧九思低下頭,認真道,“就算不為您自己,您也為百姓想想。”

      “螻蟻之命,”范玉冷著臉,“干朕何事?”

      “陛下,”顧九思嘆息出聲,“臣曾聽聞先帝說過,陛下一直是他的驕傲。”

      范玉不說話,捏著拳頭,梗著脖子,顧九思低著頭,接著道:“如今先帝已經去了。”

      這話讓范玉有些恍惚,顧九思嘆了口氣:“陛下,哪怕天下人都不認同您,可先帝依舊把這個江山交給了您,您至少要證明他對一次。”

      “將江山交給周高朗,救東都百姓一次。”

      范玉久久沒有說話,他似乎是有些茫然,他手里還拿著顧九思給他的冊子,顧九思就在一旁等著他。許久之后,范玉轉過頭來,看著顧九思,終于道:“西鳳呢?”

      “還活著。”

      “朕若讓了位置,周高朗會放過朕嗎?”

      “會。”

      “劉善呢?”

      “能。”

      “西鳳也能嗎?”

      “能。”

      “好。”范玉轉過頭去,他垂下眼眸,似是有些疲憊,“拿紙筆來吧。”

      聽到這話,劉善立刻讓人去拿了圣旨,范玉寫下來圣旨內容,而后又給蓋上玉璽。

      顧九思核對了圣旨內容后,舒了口氣,同劉善道:“先領著陛下去休息吧。”

      劉善躬身應下,扶著范玉回了寢宮。

      范玉一直拿著那本冊子,神色似是疲倦。

      “劉善,”他恍惚出聲,“時至今日,我才終于覺得,我爹死了。”

      劉善沒說話,范玉慢慢道:“我原本以為我是恨他的。”

      “可如今我才覺著,西鳳說得對啊。”

      “我其實也只是……放不下罷了。”

      劉善聽著他念叨,送著他回了宮。等回到寢殿,劉善侍奉著他洗漱,而后給他送上一杯溫茶,溫和道:“陛下,您也累了,好好休息吧。”

      “劉善,”范玉睜著眼睛,也不知是恐懼還是茫然,“我能活下來吧?”

      “顧大人答應了您,”劉善恭敬道,“周大人會放過您的。”

      “好……”

      范玉聽到這話,終于放心了,他緩緩閉上眼睛:“劉善,朕對你這么好,你不要辜負朕。”

      “陛下,”劉善突然開口,“您記得劉行嗎?”

      “這是誰?”

      范玉有些茫然,劉善笑了笑:“奴才的哥哥,以前侍奉過您,是不長眼的奴才,您大約也忘了。”

      “這樣啊……”

      范玉覺得有些困了,他低聲道:“等事了了,讓他到朕面前當值吧。”

      劉善沒有說話,范玉閉著眼睛,過了一會兒,劉善便站起身,走了出去。

      顧九思拿到圣旨,立刻接管了內宮禁軍,隨后讓人開了宮門,將司馬南、韋達誠、楊輝都請了進來。

      三人進宮后,大殿的火也撲得差不多,太監從火堆里抬出了兩具尸體,顧九思站在尸體邊上,其實他也辨認不出誰是誰了,許久后,他才道:“先裝棺安置吧。”

      安排好了江河和洛子商的尸體,顧九思才回過身來,朝著司馬南、韋達誠、楊輝行了個禮。

      他受了傷,面上看上去還有些發白,楊輝不由得道:“顧大人要不要先找御醫看看?”

      “看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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