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金陵短暫地一起生活過,老四這一對活寶常讓他眼角抽抽,額頭青筋直跳。
“也行,反正都在京城,又沒多遠,沒必要非擠在一起。此處又不是家里老宅。”凌侍郎道,“樹大分枝,原也是常理。”
若在金陵老宅,凌尚書尚在,還未分家,各房必然要住在一起。
但京城凌府其實只是個落腳的地方。凌府誰京城為官,誰就住在這里。以前也曾有過空置幾年的情況。
孫氏抿嘴笑:“宅子都買好了,悄沒聲息地,看來私房不少。”
說的是凌昭。
凌昭終究不是長房的孩子,他的私房,凌侍郎夫婦是絕口不問的。只知道肯定不薄。
凌侍郎失笑,道:“熙臣是有主意的人。且你別看老四那個德行,成日里裝名士風流玩,其實精擅庶務,還遠強過老六。”
孫氏道:“那當然了,能考上進士的人,腦子豈能還不如考不上的?”
她道:“只熙臣的親事必須得提上日程了,他的年紀可太大了,再不娶妻生子,都是我這伯母的不是了。”
凌侍郎道:“你受累些。”
孫氏道:“我都看好了,就等著四弟妹到,讓她挑。”
凌侍郎不大放心:“你得把好關。”
老四家的就沒什么靠譜的名聲。凌侍郎不是太放心。
孫氏道:“都是我看好的,她選哪個都不會有問題。到底是人家的兒媳婦,她不在我替她挑,她既來了,我豈能越俎代庖。只怕將來侄媳怨我。”
因婆婆甚至不用特意地去虐待兒媳,只讓兒媳天天站規矩這一條,就能讓兒媳過得人不如狗了。
誰都還不能說婆婆不可以這樣做。
所以還是得讓婆婆自己去挑可心的兒媳婦。
凌侍郎不以為然:“就你們婦道人家事情多。”
孫氏微微一笑,不去與他辯駁。
侍郎府后宅有侍妾,有兒媳,有庶子庶女。男人真以為,她僅靠一個“正妻”的身份,什么也不做,就能讓后宅一片和睦嗎?
若沒些手腕,就這么一大家子,早就雞飛狗跳了。
男人真是天真。
凌侍郎問:“熙臣呢?”
“他去翰林院銷假去了。”孫氏道,“我剛問過,還沒回來。”
凌侍郎道:“必是掌院學士留他了。”
凌昭過了飯點才回來,凌侍郎在書房等他。
果然是掌院留了凌昭,一起吃了飯,通了通氣。
再與凌侍郎碰個頭,基本上他不在的這兩年京城的情況已經摸清楚了。
凌侍郎道:“不知道陛下現在是什么意思,若能將你挪到詹事府去是最好。”
今上的身體實在令人無法看好。大家都默認這個皇帝只是一個過渡期的皇帝,不指望他做什么,能平安把大位傳給太子就行。
大家都把希望寄托在了太子身上。
詹事府這種地方,不比尋常六部、各寺,跑動跑動便可以謀個職位。
尤其是如今的情況,詹事府的每一個位子上的人,都意味是皇帝留給太子的人。
都是皇帝一個一個地放進去的。
凌昭垂下眼眸,抬起,問:“陛下的身體如何了?”
去做東宮官當然重要,但凌昭也不忘記關心那位陛下。
親點了他做探花的人,親自給他賜字的人。
熙者,光明興盛也。那個人道,朕賜你‘熙臣’為字。
凌昭其實知道大伯父早就為他準備好了字,只等他中了進士便可以為他賜字。誰知道被皇帝截胡了。
但作為臣子,被皇帝賜以“熙臣”為字,不僅榮耀,而且飽含顯而易見的期望。
凌昭那時候還年輕,還天真,內心里涌起的都是熱血,想要輔佐君王,做一番大事業,匡扶這被婦人把持的社稷。
真入了仕,看得多了,知道得多了,才明白那個人有多難。
大家都對他不抱期望。
“平安將權力交給太子,就可以踏實去死了”是每個人內心隱秘的對他的態度。
但凌昭始終忘不了皇帝給他賜字時的眸光,贊嘆他的年輕,羨慕他的生命力旺盛,飽含著期望。
“差一點就不過去。”凌侍郎道,“如今太子監國,有條有理,未來可期。”
凌侍郎道:“這兩天別出門,在家等著。”sm.Ъiqiku.Πet
凌昭點點頭。
他已經去翰林院銷了丁憂的假,掌院自會向上報。只不知道皇帝什么時候會召見他。
所以不能亂跑,要在家好好等著,以防宮中使者尋不到他。
縱他現在想飛去見見林嘉,也必須沉下心來。
此正朝堂非常時刻,也是他的重要時刻。他得證明自己。
在這種時刻因著一個女子露出浮躁心態,只怕所有人都會對他失望,甚至繼而會覺得是她的錯。
世情便是如此,男子因一個太美的女子犯什么錯,旁人都會覺得是這女子的錯。
此時此刻,凌熙臣正當謹慎行。
他要娶林嘉,就必須每一步都走得光明正大。
讓她的進門,沒有瑕疵。
凌昭暫居在侍郎府,哪也不去。
果然第二日,侍郎府便有天使至,召凌熙臣宮中陛見。.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