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佯裝腳步踉蹌地奔出主帳,轉過三道鹿角拒馬,閃身鉆進一處偏僻營帳。帳內燭火搖曳,昏黃的光線將眾人的影子投射在帳幕上,扭曲而詭異。呂蒙、薛綜等將領正團團圍坐,個個面色凝重,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刀柄,仿佛那是他們唯一的依靠。
見張踏入,呂蒙猛地起身,甲胄碰撞聲驚得燭火驟晃:"子綱先生!孫策雖重傷未死,這......"
"慌什么?"張反手扣上帳門,聲音陡然冷了下來,宛如寒冬的北風,"荊州那群老狐貍留他性命,不過想借刀殺人。可他們忘了――我與子布謀劃這么久,豈會被這變數打亂?"
薛綜扯松染血的領口,喉結滾動:"可魏延咬定我等故意拖延,以孫策的性子......"
"拖延之事,不過是個幌子。"張冷笑,枯瘦的手指劃過帳中眾人,"湯藥才是殺招。"他話音未落,帳內頓時響起一陣倒抽冷氣聲。呂蒙瞳孔驟縮:"先生是說......在藥里下毒?可魏延已生疑,孫策豈會輕易服下?"
"別忘了,還有孫權。"張湊近燭火,臉上明暗交錯,宛如鬼魅,"江東地盤誰來坐?若想坐穩位子,他親自動手才最穩妥。"他突然掏出個描金小瓶,在月光下泛著幽藍冷光,"這'見血封喉',可是子布從南蠻求來的至寶。"
呂蒙望著瓶中粉末,喉間發緊:"若孫權不肯配合,我們能奈他何?"
"不肯?"張猛地拍案,燭臺震得火星四濺,"他想白白坐上江東之主的位子?憑什么!"他逼近眾人,眼中閃過狠厲的光芒,宛如餓狼,"子布早把他看透了――那孫權對權力的渴望,比誰都急切!"
薛綜咽了咽口水:"可萬一他......"
"沒有萬一!"張抓起案上佩劍,寒光出鞘三寸,"他若不依,今夜就別想活著走出這營帳!但只要他動手......"劍刃在空中劃出陰冷弧線,"整個江東都是他的。他不傻,怎會不明白孰輕孰重?"
帳外忽有腳步聲逼近,張迅速收劍入鞘,目光如鷹隼般掃過眾人:"各自回營,等明日孫權侍疾時見機行事。你等回營后,務必穩住麾下兵馬,將心腹安插到各處要職。尤其注意,孫權侍疾期間,在孫策中軍大帳外圍布下暗哨――絕不能讓魏延那愣頭青再橫生枝節!"他猛地攥緊腰間玉玨,關節因用力泛白,"若有異動,寧可錯殺百人,也不可放過一絲變數!"
眾人剛要領命,張又壓低聲音補上一句:"傳令下去,今夜營中宵禁,擅離營帳者,斬!"待腳步聲遠去,他望著搖曳的燭火,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笑意――孫權眼中藏不住的野心,早已是他們手中最鋒利的刀,只待時機成熟,便能割裂這江東的夜幕,掀起一場天翻地覆的腥風血雨。
醫官將最后一道繃帶裹住孫策滲血的肋下時,帳內彌漫著濃重的草藥與血腥氣。孫權跪坐在榻邊,淚水不斷砸在染血的錦袍上,指尖死死攥著兄長的衣袖,幾乎將衣料絞出褶皺。
"仲謀休啼哭。"孫策氣若游絲地抬起手,卻因牽動傷口猛地一顫,冷汗順著蒼白的額角滾落,"你已是男子漢大丈夫,些許創傷,哭什么哭?去吧,這邊無事,且回營休息去。"他別過臉不去看弟弟通紅的眼眶,心中卻如亂麻――荊州的算計、兄長的大仇,還有此刻身體里翻涌的劇痛,都化作鈍刀在心頭剜割。
孫權被叱責得身形一僵,半晌才緩緩起身,一步三回頭地退出營帳。待帳簾重新落下,孫策猛地咳嗽起來,指縫間滲出的鮮血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黑紅。他望著帳頂晃動的陰影,滿心皆是不甘:"荊州這群老賊......父親的仇,難道真要......"
就在此時,帳外傳來魏延低沉的聲音:"主公,末將求見。"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