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向前一步,昂首挺胸,神色間滿是自得,聲若洪鐘般說道:“陛下,那馬超縱有幾分能耐,卻也抵不過臣的手段。臣張弓搭箭,連發三矢,每一箭都穩穩射中他的要害。彼時,他口吐鮮血,整個人搖搖欲墜,從馬上就要栽落下來。可誰能想到,他那匹戰馬竟如此忠心,馱著身受重傷的他,一路朝著張合的防區狂奔而去。也不知是命運弄人,還是其他緣由,馬超最終竟連人帶馬,一頭栽進了湍急的河流之中。他身負重傷,又落入這般洶涌的水流,絕無生機,必死無疑!”
    天子聽聞,劍眉微微蹙起,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遲疑,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一旁的趙云。畢竟呂布所多有夸大之嫌,而趙云對自己一直忠心耿耿,其判斷或許更為可信。趙云感受到天子的目光,不動聲色地微微頷首,動作幅度極小,幾不可察。
    天子收回目光,緩緩開口問道:“既然如此,那可有將尸首帶回來?如此大事,朕需親眼確認,方可安心。”
    呂布聽聞此,臉色微微一變,上前一步,拱手說道:“陛下,事發突然,那河水水流實在是太過湍急,臣雖已即刻安排人手沿著河道全力搜尋,可一時間實在難以找到馬超的尸首。不過請陛下放心,尸首定會找到。”說罷,呂布臉上浮現出一抹被質疑后的不滿,語氣不自覺地強硬起來:“陛下,這是懷疑臣的箭術和所不實嗎?臣箭無虛發,此次射中馬超,絕無虛假,陛下又何必多問?”
    天子聞,臉上瞬間綻出一抹和煦的笑容,連忙擺了擺手,和聲說道:“卿家誤會朕的意思了,此事非同小可,朕不過是想將這事兒辦得周全無誤罷了,又怎會不信任卿家呢?你乃朕的心腹肱股,今日為朕除去心頭大患,立下不世之功。”
    說著,天子站起身來,緩緩踱步,臉上露出一副悲天憫人的神情,假惺惺地嘆道:“可惜威侯馬超,唉,性格太過執拗。朕多次好相勸,想要將他引入正途,他卻始終聽不進去。他也為朝廷效力,立過如此功勞,但凡他開口,高官厚祿,金銀美人,朕豈會吝嗇。若不是這般固執,走上歧途,朕定不會與他為難。如今落得這般下場,實在令人扼腕。”實際上,天子心里清楚,馬超的存在對自己的統治構成了威脅,除去他是必然之舉,可面上還得做出這副惋惜的模樣,以顯示自己的仁厚。
    大殿內,一片阿諛奉承之聲,只是在這熱鬧非凡的表象之下,隱隱涌動著幾縷難以說的詭譎暗流。
    天子還在那滔滔不絕,沉浸在自己虛偽的表演中,試圖展現出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突然,一聲尖銳又瘆人的笑聲猛地打破了朝堂上阿諛奉承的氛圍。眾人驚愕地轉過頭,發現這笑聲正是來自站在劉備身后的皇后盧婉。此刻的盧婉,眼神空洞卻又燃燒著怒火,身形微微顫抖,顯然是被憤怒和悲痛沖昏了頭腦。
    她緊咬下唇,嘴角溢出一絲決絕,一步一步,步履踉蹌卻又帶著視死如歸的決然走向前,手指直直地指向天子,聲音因為憤怒而變得沙啞、尖銳:“你這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我父親為國家盡忠職守,戎馬一生,立下多少汗馬功勞,對大漢忠心耿耿日月可鑒。可你呢?翻臉無情,為了壓制馬超,竟以江山穩固為由,在他臨死之際,還逼迫他將我嫁與你。我與超哥兩情相悅,卻被你生生拆散,從此天各一方,飽受相思之苦。”
    “你為了權勢,不惜拉攏公孫瓚將軍,在他得勢時,極盡諂媚;可轉頭就對公孫皇妃使盡手段,打壓他們一族。馬超一心為你的大漢江山,出生入死,剛剛立下赫赫戰功,你卻心生忌憚,迫不及待地設計除去他。似你這般虛偽陰險、薄情寡義之人,口口聲聲仁義道德,實則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有何顏面立于天地之間?又怎能配得上這天下萬民的敬仰與信任?”盧婉越說越激動,淚水奪眶而出,聲音也帶著哭腔,但眼神卻無比堅定,毫無懼色地直視著天子。
    這番話,如同一顆重磅炸彈,瞬間讓整個大殿陷入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都被盧婉的大膽和直白震驚得說不出話來,百官們驚恐地低下頭,不敢直視天子那陰沉得快要滴出水來的臉,生怕自己成為下一個被遷怒的對象。劉備更是面色大變,身體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他怎么也想不到,盧婉會在這朝堂之上,不顧一切地將天子的丑惡揭露得淋漓盡致。
    天子臉色瞬間陰沉如墨,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毫不掩飾地吼道:“你們若無奸情,又怎會如此這般!今日,朕也無需再遮遮掩掩。”說罷,他將那充滿壓迫感的目光轉向劉備,冷笑著說道:“皇叔,你看看她這副模樣,公然在朝堂之上頂撞朕,你-->>還要保她?”
    劉備渾身一震,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他緩緩上前一步,抱拳說道:“陛下息怒,皇后她……一時失了心智,還望陛下寬宏大量。”而后,他連忙轉身走到盧婉身邊,壓低聲音急切地說道:“皇后,莫要再說了。”
    盧婉卻像發了瘋一般,雙眼通紅,怒視著天子,根本不理會劉備。劉備無奈,只能加重了語氣:“你何必如此?”
    盧婉淚如雨下,聲音帶著絕望的嘶喊:“超哥都死了,我活著還有什么意義?我就是要拆穿他這虛偽的面孔,讓天下人都看清他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