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濃稠得化不開,將袁術軍的行動隱匿其中。士兵們像是被按下了靜音鍵,壓低呼吸,雙手穩穩抬起物資,每一步挪動都輕緩而小心,生怕驚擾到周遭的空氣。
    騎兵們則默契十足,他們半躬著身,手緊緊拽著韁繩,腳步放得極慢,仿若在躡足潛行。馬兒們似乎也知曉此刻的關鍵,被厚厚的棉布層層包裹的馬蹄踏在土地上,只留下沉悶的聲響,全然沒了往日的清脆。
    行軍隊伍里,目光交匯之處盡是緊張與期許。每個人都明白,此次撤離仿若在懸崖邊緣行走,稍有差池,孫策的追兵便可能如鬼魅般襲來。他們在心里默默祈禱,愿這夜色能庇佑他們安然擺脫追擊,順利抵達廬江郡,一舉化解后方那如烏云壓頂般的危機。
    閻象策劃的這兩日猛攻果然成效顯著。在孫策的營帳之中,燭火搖曳,光線昏黃且不穩定,將眾人的身影在營帳的幕布上拉得忽長忽短。孫策雙眉緊蹙,臉上滿是凝重之色,正全神貫注地清點著今日的損失。他的手指在竹簡上緩緩劃過,目光仔細地掃過每一個記錄傷亡數字的地方,神情專注而嚴肅。確認完這兩日雙方的傷亡情況后,發現袁術軍的折損更為嚴重,他不禁微微皺了皺眉頭。
    孫策坐在主位之上,身體微微前傾,雙手撐著膝蓋,一臉困惑與不解,語氣中帶著些許的惱怒開口說道:“這袁術老兒最近到底是發了什么瘋?平日里他也算是個精明之人,如今卻像是完全失了智,竟然如此毫不顧惜將士的性命,這般莽撞地進攻,白白造成這么大的傷亡損失,實在是讓人難以捉摸。”
    呂蒙聽聞,上前一步,拱手而立,神色沉穩地分析道:“依末將之見,莫不是袁術后方戰事陷入了困境,情況吃緊,所以才急于與我們速戰速決?想盡快解決這邊的戰事,好抽身回去應對后方的危機。”
    全琮緊接著站起身來,身姿挺拔,臉上帶著堅定的神情,建道:“若真如呂將軍所,那主公,我們當下最要緊的便是加固營盤。憑借堅固的營盤,我們便能死死地拖住袁術,絕不能讓他輕易地回去救援。一旦讓他得逞,后方的壓力得到緩解,我們再想取勝可就難上加難了。”
    孫策微微頷首,眼神中透露出思索之色,一邊思考著眾人的建議,一邊手指不自覺地有節奏地敲擊著主位的桌面,發出“噠噠”的聲響。片刻后,他沉聲道:“想來定是兄長和公瑾在兩面同時發起進攻,給袁術造成了巨大的壓力,才讓這老兒慌了神,如此不顧后果地猛攻。既然如此,我們就依計行事,據守營盤,憑借營盤的優勢拖得他分身乏術。只要他無法回援,兄長和公瑾那邊便能乘勝追擊,痛打落水狗,一舉將袁術的勢力徹底擊垮。”
    罷,孫策猛地站起身來,精神陡然一振,臉上煥發出自信與昂揚的神采,高聲道:“諸位都早些回去休息,養精蓄銳。明日務必抖擻精神,全力以赴地繼續應對袁術老兒,我等定要讓他有來無回,將這豫章郡徹底掌控在我們手中!”眾將聽聞,齊聲應和,聲音震得營帳嗡嗡作響,士氣大振,整個營帳內瞬間充滿了振奮激昂的氛圍。
    郡城奔去。馬蹄聲在寂靜的原野上格外響亮,驚起一陣飛鳥,撲騰著翅膀飛向遠方。待他們遠遠望見豫章城頭,只見上面旗幟招展,隨風烈烈作響,乍一看,未見任何異常。
    二將對視一眼,心下雖覺疑惑,但仍小心嘗試著靠近。就在他們逐漸接近城門之時,城墻上突然喊殺聲起,緊接著箭如雨下,密密麻麻地朝著他們射來。兩人連忙勒馬后退,躲避著飛箭的襲擊。那些羽箭“簌簌”地插入身前的土地,仿若一片黑色的荊棘,阻擋住他們的行徑。
    魏延性子急躁,見此情景,不禁怒火中燒,指著城頭大聲叫罵起來:“你們這些縮頭烏龜,有本事下來與爺爺大戰三百回合,躲在城墻上放冷箭,算什么英雄好漢!”全琮也跟著叫罵,試圖激怒城上的守軍。然而,不管他們如何叫罵,城上的守軍只是一味放箭,卻不見有人出城前來追擊。
    二將叫罵一番,嗓子都有些沙啞了,卻依舊無果,無奈之下,只能返回去,向孫策報告這一情況。孫策聽完,眉頭緊緊皺成了一個“川”字,心中也是一頭霧水。他在營帳中來回踱步,喃喃自語道:“這袁術究竟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如此行徑,定然是有什么陰謀。但二將叫陣之下,他們竟然沒有出城追擊,這其中蹊蹺之處,實在讓人一時摸不著頭腦。”
    帳中的眾將也都面面相覷,議論紛紛,今日只好就此作罷。
>gt;
    接下來的兩日,戰場仿佛陷入了詭異的死寂,往日里喊殺震天的景象消失不見,唯有風聲在空曠的原野上呼嘯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