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氏望著暴跳如雷的張繡以及聽聞那令人膽寒的話語,心中恐懼萬分,身體瑟瑟發抖,仿若置身于一場噩夢之中。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日思夜想之人竟會被張濟如此強行推到身邊。她慌亂地連連磕頭,帶著哭腔說道:“老爺啊,若是這般行事,明日阿繡醒來又該如何面對?”
    張繡臉色稍霽,語氣也略微緩和了些,說道:“我喚胡赤兒前來,自會有所安排,你莫要再婆婆媽媽,若我改變主意,哪怕惹得阿繡不悅,也定要讓你殉葬。還不速速去準備。記住,明日早上依舊那句話,若是事情進展不順,必殺你以保全我的臉面。”
    鄒氏戰戰兢兢地起身退下,不多時,胡赤兒便應召而來。
    胡赤兒匆匆步入,徑直朝著病床前的張濟砰砰磕頭,聲淚俱下地說道:“主公,您這身體為何還不見好轉啊?”這位異族漢子真情流露,淚水奪眶而出。
    張濟強撐著病體,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目光落在胡赤兒身上,緩緩開口:“胡赤兒啊,你與你兄弟自早年便追隨本將,隨我南征北戰,屢立奇功,可本將卻未曾給予你們高官厚祿、榮華富貴,不知你兄弟二人心中可有埋怨?”
    胡赤兒一臉赤誠,滿是不解地回道:“主公這是哪里的話!您將俺兄弟二人從那如野人般、朝不保夕的生活中解救出來。如今俺兄弟在您身邊,每日有好酒好肉,所過的日子簡直如同神仙一般逍遙自在。俺們兄弟二人哪有半分不滿?只盼著有朝一日能為主公舍生忘死,那便是最好的歸宿了。”
    張濟聽了,不禁被他的這番話逗得哈哈大笑起來,然而才笑了兩聲,便引發一陣劇烈的咳嗽。好不容易緩過勁來,張濟又道:“我這身子,怕是不行了。日后你們定要將少主視作我一般,全心全意地輔佐,切不可有絲毫的大意與疏漏。”
    胡赤兒趕忙再次磕了幾個響頭,辭懇切:“主公,您的話俺牢記于心。往后少主便如同您一樣,俺們定會以性命相報。”這沙場上的硬漢,對生死之事本就看得豁達,既然張濟說自己命不久矣,他也未多想。況且一直以來,張濟都已逐步將所有事務交接給張繡,在他們心中,保護張繡與保護張濟并無不同,忠于張繡,亦是報答張濟的知遇之恩。
    張濟氣息微弱,卻仍強自支撐著微微抬手,那干枯的手指輕輕晃動,示意正欲開口的胡赤兒暫且安靜,隨后才緩緩說道:“好了,此番喚你前來,確是有極為緊要之事托付于你。你且往我近前再走上兩步。”胡赤兒聞得此,不敢有絲毫懈怠,神色一凜,迅即向前小心翼翼地挪了兩步,旋即俯身趴到張濟的病床之前,他那粗獷的面容上滿是凝重與忠誠,擲地有聲地說道:“主公,您但有所命,盡管吩咐,末將哪怕肝腦涂地,也定當竭力而為,絕無半分退縮。”
    張濟的目光中透著一絲無奈與決然,緩緩啟唇道:“就在今夜,我已做下安排,讓鄒氏前去服侍阿繡。我如今已是油盡燈枯,大限將至,而阿繡對他這叔母竟有著一種難以說的別樣情愫。在你們廣袤無垠的草原之上,風俗迥異,兒子繼承父親的家產乃至妻妾,或許在你們的傳統觀念里并非什么驚世駭俗、罕見難容之事,可在這禮儀之邦的中原大地、尊崇儒家正統的漢家天下,此等行徑乃是萬眾所唾棄的大忌。今夜我特意讓繡兒多飲了些酒,此刻他已然沉醉,料想鄒氏前去,應能順遂心意,成就這一段孽緣。只是,我心中實在憂慮難安,我擔心他明早一旦清醒過來,理智回籠,定會因這違背人倫之事而羞愧萬分,內心遭受巨大的煎熬,難以接受自己的所作所為,倘若他一時想不開,我怕他會做出什么極端之舉,從而引發難以預料的意外。”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