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仲景仿若未聞,頭也不抬,只是冷冷地-->>說道:“休得聒噪。我自然知曉你是城主之侄,宛城的少主。但你難道看不見我此刻正忙得不可開交嗎?這些前來求醫的人,無一不是被病痛苦苦折磨,才滿懷希望地找到我這里來尋醫問藥。難道就因為你帶來了所謂的大人物,這些窮苦百姓的病痛就可以被忽視,就不需要我來診治了嗎?倘若你宛城秉持的是這般道理,那這諾大的宛城,怕是容不下我這山野村醫,我此地不待也罷。”張繡一聽這話,頓時鬧了個大紅臉,臉上滾燙滾燙的,那尷尬的神情簡直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他不僅丟了面子,還被如此毫不留情地訓斥了一頓,心中滿是懊悔與無奈。可他心里又清楚得很,張仲景醫術精湛高明,堪稱當世神醫,在這宛城之中乃至周邊地區,都是聲名遠揚,多少疑難雜癥到了他的手中都能被妙手回春。自己實在是不舍得,也不敢讓他就這樣負氣離去,于是,他趕忙收起那副惱怒的模樣,帶著幾分哀求的語氣說道:“哎,張神醫,張神醫,您大人有大量,莫要動怒,都是我不好,是我一時魯莽冒犯了您。只是我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還望您明示,究竟怎樣才能讓您為我家將軍診治?”張仲景依舊頭也不抬,手中的筆不停歇,只是淡淡地說道:“如何來做,你們自己看著辦。盡于此,莫要打擾我寫藥方。”
    馬超身后的潘鳳、武安國二將,見主公被如此無視,頓時怒目圓睜,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來。兩人相視一眼,擼起袖子就要向前沖去,那架勢仿佛要將這小小的藥廬給掀翻一般。馬超眼疾手快,連忙伸出雙手,用力攔住二人,眼神中帶著幾分責備與告誡。接著,他又輕輕拍了拍張繡的肩膀,示意他莫要慌亂。張繡一臉尷尬地抬起頭,眼神中滿是愧疚與無奈地看著馬超。馬超卻一臉鄭重,向前邁了一步,對著正在專心診治的張仲景深深地鞠了一躬,而后語氣誠懇地說道:“先生心懷天下,一片醫者仁心,馬超今日算是真正見識到了。先生能在這紛擾塵世之中,始終將窮苦百姓的病痛放在首位,不離不棄,此等高風亮節,馬超佩服至極。我等又怎敢因一己之私,擾亂先生的診療秩序。我等這便先到外邊排隊等候,絕不耽誤先生分毫。”罷,他轉身帶著眾人,緩緩退出了藥廬,在外面的隊伍末尾靜靜地站定,神色安然,毫無半分不耐與不悅。
    張仲景雖未抬頭,然眼角余光卻悄然瞥向了方才躬身行禮的馬超。剎那間,心中不禁對馬超的聰慧及彬彬有禮暗生贊嘆之意。想那張仲景,往昔也曾身處官場,又怎會對馬超這等風云人物毫無知曉?即便起初他真的不知,可單憑能讓宛城少主親自陪同前來,且張繡一口一個“我家將軍”的敬重口吻,便足以知曉此人定非凡俗之輩。遙想當年在官場之時,張仲景就已聽聞洛陽城中馬超聲名鵲起,其在儒學的領域所展現出來的才能傳頌四方,引得眾人矚目。后來,他深感官場險惡重重,目睹諸多黑暗腐敗之事,自覺無力于其中真正救助百姓,滿心的壯志難酬與憤懣不平交織,終是毅然決然地棄官從醫,遠離那污濁之地。而這些年,他雖隱于民間,卻仍不斷聽聞西涼錦馬超于亂世之中立下的赫赫威名,心中對其亦有幾分好奇與欽佩。此刻,親眼目睹馬超如此謙遜有禮,不仗勢凌人,心中更是暗暗點頭認可。
    轉瞬之間,張仲景便收起思緒,再次將全部心神貫注于眼前的病人身上。他依舊熟練而專注地施展著觀聞望切之術,那目光如炬,似能穿透表象直探病癥根源;手指輕搭脈搏,細微地感知著每一絲脈象的變化;鼻息輕嗅,捕捉著可能蘊含的病氣;側耳傾聽病人的自述,不放過任何一個關鍵細節。待診斷完畢,他便神色凝重而又謹慎地揮筆開寫醫方,每一味藥材的斟酌、每一個劑量的確定,皆慎之又慎,盡顯其對生命的敬重與對醫術的敬畏。
    而余下的病人們,起初雖被馬超等人那強大的氣勢所震懾,個個噤若寒蟬,心中忐忑不安。但在張仲景那和藹可親的熱情招手下,眾人漸漸定下心來,依舊按照之前的秩序,一個一個緩緩地走向前來,接受診治。藥廬之中,一時間只聞得紙筆摩挲聲、病人低訴聲以及張仲景溫和耐心的問詢聲,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仿佛剛才的小小波瀾從未發生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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