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這般敬了一圈,盧婉這才又來到了馬超的身邊。馬超見盧婉走來,趕忙起身,他倚靠著桌案,雙目緊緊盯著盧婉,那目光中滿是深情,仿佛帶著灼灼的火焰,又似有千萬語,仿佛下一刻就要將盧婉整個吞噬一般。盧婉緩緩舉起酒杯,聲音輕柔卻又透著一絲堅定地說道:“馬師兄,小妹感謝你為小妹所做的一切。只是如今這天下,可是好不容易才在父親殫精竭慮、費盡心機之下才稍稍有了些好轉呀。還望馬師兄您凡事多為父親的遺愿和天下百姓考慮考慮,切莫要輕易挑起戰事,暫且息了這心頭的怒火吧。”
    馬超靜靜地聽著盧婉的這番話,心中頓時思緒萬千,仿佛有千萬語想要傾訴,可到了嘴邊,卻又不知從何說起。最后,他只是重重地應了一聲“嗯”,那簡單的一個字,卻好似一個鄭重的承諾。接著,他接過盧婉手中的酒杯,仰頭便將酒一飲而盡。在仰頭閉目之際,一滴晶瑩的眼淚順著他的眼角緩緩垂落,恰好落在那鬢角的一縷白發上。盧婉將這一切看在眼里,只覺得心中仿佛被一把利刃狠狠地扎了一般,那疼痛的感覺瞬間蔓延開來,讓她整個人都沉浸在了無盡的酸楚與無奈之中。
    盧婉此刻心中滿是凄苦與悲涼,那滋味如同一團濃重的烏云,沉甸甸地壓在她的心間,卻又無法說出口。只覺一陣強烈的眩暈感猛地襲來,仿佛整個世界都開始天旋地轉起來,她的眼前變得有些恍惚,腳下也頓時沒了力氣,竟是站立不住了。
    這邊馬超一直留意著盧婉的動靜,見她這般情景,眼疾手快地就想上前去攙扶。可剛一伸手,卻明顯看到盧婉輕輕擺手示意他不要過來。馬超頓時恍然驚覺,如今二人的身份早已不同往昔,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又怎可做出這般親昵的動作呢?
    馬超眼睜睜看著盧婉那搖搖欲墜的身影,心中猶如被重錘猛擊,疼得厲害。那滿心的關切與深情,如同決堤的洪水,在胸腔內洶涌澎湃,恨不能立刻沖上前去,將她緊緊擁入懷中,給予她最堅實的依靠。可他的腳步卻似被定在了原地,動彈不得,只因那橫亙在他們之間的身份差異,如同一道無法逾越的天塹。
    曾經,他們或許可以毫無顧忌地相伴左右,互訴衷腸,那些美好的過往如同璀璨的星辰,在馬超的記憶深處熠熠生輝。然而如今,一切都已改變。他是手握重兵的一方諸侯,而她卻成了天子的皇妃,這身份的轉變仿佛將他們從同一個世界硬生生地撕裂開來,拋入了截然不同的兩個天地。
    每一次目光交匯,那壓抑在心底的深情便會如潮水般涌起,可隨之而來的,便是對現實無情的清醒認知。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哪怕只是一個簡單的攙扶動作,都可能引發軒然大波,招來無盡的猜忌與禍端。
    就像此刻,眼見盧婉幾近昏厥,馬超心急如焚,本能地想要伸手相扶,可那剛剛伸出的手,卻在看到盧婉輕輕擺手的瞬間,如觸電般縮了回去。那一刻,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身份差異帶來的巨大沖擊,仿佛一盆冰冷的水,無情地澆滅了他心中那團熾熱的情感之火。
    而此時典韋正在馬超身旁,他見盧婉搖搖欲墜,只是伸手遞了過去,卻也沒有主動去扶盧婉一把。盧婉見狀,只得伸手扶住了典韋那堅實的手臂,好讓自己能勉強穩住身形,稍稍緩過神來。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盧婉扶住典韋的手臂,強撐著虛弱的身體,一步一步艱難地離去。那離去的背影,仿佛帶走了他心中所有的溫暖與希望,只留下無盡的苦澀與無奈,在這喧囂的酒宴中,獨自品嘗著這份因身份差異而造成的刻骨銘心的傷痛。
    盧婉又何嘗不是如此呢?她雖強撐著表面的端莊,可內心早已是千瘡百孔。那對馬超的深情,如同深埋在心底的種子,即便環境再惡劣,也依舊頑強地生長著,隨時都可能破土而出。然而,她如今的身份卻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死死地壓在那顆種子上,讓它無法盡情綻放。
    每一次與馬超的對視,她都能從他的眼中看到那份熾熱的深情,可同時,她也明白,這份深情在現實面前是多么的無力。她只能將這份情感深埋心底,用冷漠的外表去掩飾內心的波瀾,哪怕此刻身體極度不適,也只能獨自承受,不敢有絲毫表露,只因那身份的枷鎖,已將她牢牢禁錮,讓她在這痛苦的深淵中,越陷越深。&l-->>t;br>
    天子在主座上一直關注著這邊的情況,見盧婉如此模樣,趕忙緊走兩步來到她的身邊,滿臉關切地問道:“愛妃這是怎么了?”盧婉強忍著心中的難受,說道:“妾身今日本就身體不適,又逢此情此景,不禁想起了生父,心中便不覺有些氣悶。陛下您且陪師兄們繼續飲宴吧,若是無事,我便先回宮了。”天子聽了,忙說道:“此間皆是自家人,都不是外人。愛妃既然身體不適,那就快快回宮去吧,一會兒我便宣醫官前去為愛妃診治一二。”
    盧婉聽罷,緩緩抬起眼眸,再一次深深地看了一眼馬超,那眼中早已蘊滿了淚水,卻倔強地沒有讓它們低落下來。隨后,她便就這樣繼續強撐著已然虛弱的身體,努力保持著那份端莊的儀態,率先轉身,緩緩地離開了酒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