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厲這個消息自然是當ri在河陽城外古道之上聽周一仙說的,他與周一仙相識越久,便越發感覺這看似滿口胡亂語的江湖算命先生實是莫測高深之人,只是周一仙當ri告知他這個消息之后,卻又再三叮囑,令他絕不可將他本人泄露出來。m.biqikμ.nět
此刻鬼厲心頭委實有幾股熱血相互沖蕩一般,一邊是對周一仙的承諾,另一邊卻是更重要的漫漫十年的宿愿。為了碧瑤,哪怕只有一絲半點的希望,他當真都是什么都愿意付出去追求,眼下此刻進退不得,他心中天人交戰,一時間是痛苦不已。
幸好就在這時,普泓大師忽然長嘆一聲,道:“罷了,不管告訴你的人是誰,可你終究是和普智師弟他有宿世之緣,而且說起來這件寶物也是普智師弟他。。。”普泓大師忽地苦笑了一聲,住口不,從佛榻上站了起來,看著鬼厲合十道:“施主,你強跟我來吧,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鬼厲一怔,但聽普泓大師的意思竟不再追究消息來源,且有將寶物相借之意,不由的喜過望,一拜到地,連聲音也微微有些顫抖,道:“多謝大師。”
普泓大師上前扶起了他,微笑道:“施主不必多禮,我們走吧!”說著僧袍一揮,向屋外走去。
鬼厲與法相跟在他的身后,鬼厲忍不住問道:“大師,我們要去見誰?”
普泓大師淡淡道:“施主應該知道世人常將蔽寺老衲幾位兄弟并列稱呼吧?”
鬼厲點了點頭,道:“是,天音寺四大神僧泓、德、智、空,萬名無不景仰。”他口中說到那個“智”字時,臉上閃過了一絲復雜之sè,連聲音也低沉了一些。
普泓大師與法相都感覺到了這一點,心中暗嘆之余,自然也不多說什么。
普泓大師合十道:“老衲的三師弟普智就不說了,四師弟普空當ri你也曾見過,現下老衲要帶你去見的,便是老衲的二師弟普德。”
三人一行從后山小天音寺下來,又走進了熱鬧喧嘩、香火鼎盛的天音寺中,一路上天音寺僧眾自然是看到方丈時無不恭敬合十敬禮,即便是尋常百姓信徒,也懼是大喜過望紛紛拜倒,甚至有些老人家更是將普泓大師看作神仙一般,跪下磕頭起來。
普泓大師和顏悅sè,面容慈和,一路行去,饒過人數最多的正殿,拐向了天音寺較為偏僻的西北角。隨著三人腳步行進,信徒門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身后,周圍也漸漸變的冷清起來,到了最后,普鴻大師等在一條小徑盡頭的一個僻靜小院門口停住腳步的時候,周圍已經不見一個人影了。
鬼厲抬眼望去,只見眼前這座小院極為簡陋,旁邊一人高的墻上早已經班駁剝落,墻角到處生滿了青苔,小院是半掩著的,眾人可以清楚的看見小小的院落中庭中,落滿遍地的枯葉,不時吹來微風,將地上的落葉輕輕吹動飄舞,更增添了幾分蒼涼古舊之意。
小院門扉之上,掛著一塊十分殘破的匾額,上寫著三字:靜心堂。
鬼厲默默望著匾額,似乎有些出神,普泓大師走進小院,法相跟在他后頭。
走了幾步發現身后的鬼厲似乎沒有跟上,有些詫異,回頭卻見鬼厲還在看著那塊匾額,法相不由得有些奇怪的道:“張施主,怎么了?”
鬼厲身字一動,似乎回過神來,默然片刻,走了過來,淡淡道:“沒什么,只是匾額之上的名稱,與我少年時所居住的地方有些相似,一時失態,失禮了。”
法相多看他一眼,搖頭道:“哪里,施主請進吧!”
鬼厲點了點頭,向著小院深處走去,前頭普泓大師也已在這個小院中一間木屋前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著他們三人。
鬼厲走上前低聲道:“弟子失禮了。”
普泓大師微微一笑,道:“無妨。”說著回過身子,在那間木屋上輕輕身手“咚咚咚”敲了三下,道:“阿彌陀佛,普德師弟,今ri我帶了一位施主來見你,打擾師弟清修了,罪過罪過。”
一陣清風,從鬼厲等人身后吹了過來,吹起了漫天落葉,吹得他們衣襟輕輕飄動。在他們面前,那扇木門似乎也被風輕輕推動,發出“吱呀”一聲輕響,竟是無人自動,緩緩向內打開來。
同時,屋中傳來一個蒼老而低沉沙啞的聲音,仿佛放置太久而銹蝕的鐵器,悠悠地道:“是。。。誰?能勞。。。動師兄你的大。。。架。。。啊。。。”
普泓大師微微一笑,走了進去,法相跟在他的身后,鬼厲不知怎么,心中突然有些緊張起來,深深吸了口氣,這才邁步走進了木屋。
盡管鬼厲早知天音寺僧眾都并非是看重俗世奢華的,而且想來天音寺中擺設都十分簡樸,但走進這木屋,其中的簡陋卻仍令他吃了一驚。這屋中擺設哪里是簡樸,而是根本就沒有擺設,空蕩蕩的一片,地板只有其中一個角落鋪著干燥的茅草,一位面sè黝黑,形容枯瘦的老僧盤膝坐在那里,正緩緩抬眼想他們看來。
普泓大師走上前去,來到那位老僧身前,鬼厲害默默站在身后,從旁邊看去,只見那老僧與普泓大師神sè當真是天差地別,普鴻大師神采奕奕、慈眉善目,看起來莊嚴而自有氣度,難怪剛才無數虔誠信眾俯身下拜,對比起來,那位坐在角落的老僧則當真可以用佛家那句常用的“臭皮囊”來形容了。
普泓大師站在那位老僧面前注視他許久,方緩緩嘆了口氣,就在那位老僧面前的骯臟地上直接坐了下來,淡淡道:“師弟,我們有十年不見了吧?”
那老僧緩緩合十,聲音仍是那般沙啞低沉而緩慢,道:“是。。。啊,師。。。兄一向可。。。好?”
鬼厲聞心中一驚,他們師兄第都同在這天音寺中,而看這位老僧所處院落雖然偏僻,但一路行來卻也并不見天音寺特意看守,顯然并非閉關,漫漫十年之中,他們二人居然從來未見面,當真是匪夷所思。
似乎是猜到了鬼厲心中所想,普泓大師轉過頭來對著鬼厲笑了笑,道:“這位便是老衲的二師弟普德。”
鬼厲雖然直到現在仍不知曉普泓大師為何要帶他前來見這位普德大師,但以天音寺四大神僧之尊,加上此番自己乃是有求于人,自是不敢怠慢,連忙施禮道:“弟子鬼厲,拜見普德大師。”
普德大師緩緩把目光移了過來,落在鬼厲臉上,他的動作十分僵硬緩慢,甚至讓人覺得連他的目光移動也是吃力的。鬼厲心中十分不解這名動天下的四大神僧之一怎么會是這般摸樣,但面上卻是絲毫不敢失了禮數。
旁邊的普泓大師淡淡道:“普德師弟他所參修的乃是我佛門一脈分支,名曰苦禪,非大智大勇之人不能修行,你莫要看他現在容貌枯槁,但若論修行道行,普德師弟已是遠勝于我。”
普德大師枯槁的臉上嘴角微微一動,不知是不是笑了一下,反正從外表上是完全看不出來表情的變化,慢慢道:“師兄。。。你說笑了。。。”
普泓大師合十低聲念了一句“阿彌陀佛”,隨后道:“師弟,今ri前來打擾清修,罪過不小,在這里先行賠罪,只是此事不比其他,”說到此處,他向鬼厲看了一眼,道:“師弟,你可知他是何人?”
普德大師自從剛才看向鬼厲,目光就再也沒有離開過,只是他的眼神似乎永遠是那般古井無波,誰也看不出他心中想著什么。
此刻聽了普泓大師的話,普德大師緩緩道:“是。。。誰?”
普泓大師輕輕嘆息了一聲,道:“他便是十年之前,普智師弟所種下的那場冤孽之錯,那位青云山下草廟村中的少年張小凡。”
“什么?”第一次的,普德大師發出的話語沒有停頓,甚至連面sè也微微改變,半響之后,他的眼光仍深深注視著鬼歷,道:“他就是。。。那個孩子?”
不知是不是話語說得漸漸多了,普德大師的話里停頓也漸漸少了,逐漸變得流暢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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