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腳步和談話聲音,從背后遠遠傳來,走得近了,原來是大竹峰門下四弟子何大智與六弟子杜必書。兩個人并排向著這里走來,而在他們身影出現的那一刻,鬼厲已經如鬼魅一般突然消失了,山風吹過,樹枝草木一起拂動,誰也不知道他究竟隱藏在什么地方。
何大智和杜必書顯然什么都沒有發覺,兩個人低聲說話,慢慢走了過去,其中杜必書手上還提著一只木桶,里面盛著半桶水,旁邊搭著一塊抹布,看去似乎要去哪里清理一下的模樣。而看著他們兩個人向前走去,未幾,卻是走到了一間房門口上,杜必書向何大智聳了聳肩膀,何大智笑了一下,兩個人一起走了進去。
片刻之后,鬼厲的身影從回廊之外一個角落地方現身出來,目光復雜,望著前方。那兩個曾經的師兄所進去的房間,竟然是他以前還是大竹峰小弟子張小凡的時候所居住的房間。可是,那個房間不是應該已經荒廢多年了嗎,兩位師兄為什么還要進去?
鬼厲悄無聲息地飄了過去。
像是突然陷入了曾經的幻夢,他怔在門口,這個小小的庭院之中,竟然與當年的情景一模一樣,依舊還有碎石小徑,依舊還有青草綠地,甚至連那一棵小松,也還長在那里,只是這么多年來,它已經粗壯了不少了。
屋子之中傳來水聲,隨即杜必書與何大智的聲音傳了出來:四師兄,你倒是說說看,都這么多年了,師父為什么還要我們打掃這間屋子?這不是存心讓我受罪么!
何大智笑罵道:臭小子,你又想偷懶了是不是,我可告訴你,師父最近為了大師兄的事情正上火呢!你可別去惹他老人家,不然師父他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杜必書嘿嘿干笑了兩聲,道:師兄你又開我玩笑了,我怎么敢去惹師父。只不過小師弟都已經離開十多年了,師父卻還是吩咐我們把這里保持原樣,天天打掃,真不知道他老人家心里在想什么啊?
站在屋子外面的那個身影,木然而立,慢慢低下了頭。
屋子之中,何大智沉默了一會,卻是嘆息了一聲,低聲道:師父雖然這些年來從來都沒有談起過小師弟,但是我們大家心里都清楚,他老人家心里是最疼愛小凡師弟的。
杜必書的聲音道:是啊!這個我也看的出來,說實話,有時候我也很想小師弟的。但是那有什么用,小師弟他如今早就已經變成另外一個人了,難道他還會回大竹峰,重新變做張小凡,再做我們的七師弟么?……
窗外,鬼厲的神sè越發漠然,身子也挺直著,只有兩只手,握緊成拳,越握越緊。
可以回頭么?
你在時光中邁出的腳步,跨過的道路,多年之后,還記得回首遙望么?還想過回頭么?
陽光暖暖照在身上,卻仿佛置身冰窖!
何大智與杜必書也沉默了下去,似乎無意中提起的這個話題,連他們也覺得沉悶而無。他們在屋子中掇弄了一陣,提著水桶走了出來,何大智輕輕將房門掩好,看著小庭院中綠草青青,松枝搖動,雖然一片chun意盎然,卻總有了幾分寂寞之意。仿佛這個房子的主人不在,連帶著這片chun光也悄然失sè。筆趣庫
他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與杜必書一起離開了。
許久之后,鬼厲從那棵松樹背后,慢慢走了出來。熟悉的山風吹在他的臉上,吹動了他的發絲。他走到房門門口,抬起右手,放在了門上。
他的動作很慢很慢,似乎手上有千鈞重壓,就連他臉上神情,似乎也喘不過氣來的樣子。可是,那一種奇異的莫名的感覺,像是無形的力量,終于推開了這扇門!
就像是,推開了過往歲月的一扇窗子,看到了往昔時光。
熟悉的床,熟悉的桌椅,還有墻上掛著的,多年之后看來已經略帶枯黃顏sè的道字橫幅,甚至連桌上擺著的水壺茶杯,看去也和當年一模一樣!
有誰知道,這個簡陋樸實的房間,在夢中曾出現過多少次?就連這里的空氣,也仿佛有著淡淡的過往情懷。他慢慢走進屋子,走到床邊,慢慢坐下,用手輕輕撫摸床沿被褥,柔和的感覺,從掌心穿過。
有誰看見,他突然咬住了唇,那么用力,那么的深!
守靜堂中,田不易和蕭逸才一起坐了下來,田不易看去似乎有些心神不寧,面對著蕭逸才,眼光卻望著別處,似乎在想著什么事情一樣。直到蕭逸才咳嗽一聲,叫了一聲道:田師叔。
田不易這才驚醒一般,點了點頭,道:嗯,好了,你說吧!道玄掌門師兄有什么要你這位得意弟子特地跑一趟了?
蕭逸才微笑道:不敢當。是這樣的,恩師主要有兩件事,想讓弟子來向田師叔請問一下。
田不易道:哦,你說。
蕭逸才道:其一,便是最近前來青云山的正道道友人數仍然在不斷增加,其他各脈俱已接待了不少人物,通天峰也將百多位道友安排在了山腰的屋宅之中了。但是盡管如此,住處仍然不夠,所以恩師想讓弟子懇求師叔,是不是能在大竹峰上再安排一些正道道友?
田不易眉頭一挑,向蕭逸才看了一眼,蕭逸才面sè有些尷尬,但仍然陪笑道:師叔,這也是因為如今天下浩劫當前,不得已而為之,而且我們青云門又一向以正道領袖自居,總不能將道友們推出門外去吧?
田不易哼了一聲,道:你別當我是傻瓜,那些所謂的正道道友,真正與那些獸妖拚殺起來,能夠出力的還不到三成,多半都是看我們青云名氣,跑過來避難的。
蕭逸才苦笑了一聲,道:田師叔重了,不過就算如此,我們也不能將人推到門外去罷,真要如此的話,天下正道會如何看我們青云?為了大局著想,還請田師叔多多幫忙了。
田不易白眼一翻,忽然間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前突然一亮,嘴角露出一絲譏笑,當下咳嗽一聲,臉上露出一副正義凜然的表情,道:既然道玄師兄都這么說了,我也不好推辭,反正也是為了天下正道和大局著想,那就這樣辦吧!
蕭逸才大喜,拱手道:多謝師叔。
田不易微微一笑,忽然抬手道:且慢,我還沒有說完。
蕭逸才怔了一下,道:什么?田師叔請說。
田不易微笑道:既然浩劫當前,一切當為大局著想。我聽說我們青云七脈之中,還有一脈,呃,好像就是女弟子比較多的那一脈……
蕭逸才本來還笑容滿面的樣子,聽到一半臉sè已然僵硬,漸漸笑不出來了。
田不易仍是自顧自微笑道:我記得那一脈中,地勢廣大,而且前幾ri我曾去過那里,空著的屋子真是多不勝數啊!怎么掌門師兄英明一世,竟然沒想到這個地方么?
蕭逸才滿臉苦笑,半晌才道:田師叔,這個、這個……
田不易哼了一聲,胖胖的臉上眼向天看,一聲不吭。蕭逸才看他這副模樣,暗地搖頭,只得道:是,弟子今ri回去之后,自當稟告恩師,請他老人家做主。
田不易也不說話,臉上神情也沒有變化,只是點了點頭,但心里卻大是痛快,竊笑不已。
蕭逸才鎮定了一下心神,隨即道:那么田師叔,還有這第二件事,卻比剛才之事更加重要,恩師也再三叮囑過了,請師叔一定要仔細想好再回答。
田不易看蕭逸才臉sè嚴肅,與剛才大不相同,顯然此事似乎非同小可,不由得怔了一下,點頭道:哦,什么事這么嚴重,你說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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