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掌柜道:“老神仙,你知道嗎?昨晚我們昌合城外聽說出了大事了?”
周一仙一怔,道:“怎么回事?”
王掌柜道:“我也不大清楚,但聽說是這些ri子聚在這里的正道修真之人,昨晚在城西那頭遇上了魔教的人,兩邊斗法斗了起來,情況很是激烈。聽城西的人說,連城墻都在震動呢!”
周一仙訝道:“魔教與正派已經打起來了嗎?”
王掌柜聳了聳肩膀,道:“消息都是早上傳過來的,但多半不會有假吧!”說著頗為關心地道:“老神仙,正道一脈都是修真之人,聽說魔教的一般也不會來找我們平民百姓的晦氣。但您道行高深,如果有人要請您出手懲治魔教,您可一定要小心啊!”
“噗”,旁邊的小環正喝到一口茶水,一下子忍不住噴了出來。
周一仙瞪了小環一眼。小環強忍住笑,見王掌柜面有關懷之sè地看了過來,她頗為辛苦才保住正常口氣道:“啊!王掌柜,我、我不要緊,是,呵呵,是喝水嗆到,呵呵,嗆到的……”
東海流波山註一,入海七千里,是這世間極東之處,更遠處便是茫茫大海,茫無邊際。
這里偏僻之極,原本自然是渺無人煙,不料就在張小凡等人進入空桑山幾ri后,魔教人士忽然從各地冒出,數ri間便有數十個修真門派被魔教所滅,一時天下震動。魔教八百年后重新崛起,聲勢大盛。
正道中以青云門、天音寺、焚香谷為首的諸大門派,急忙商議。
便在這時,焚香谷突然傳來消息,魔教中大批人物將在東海流波山這荒僻之處聚集,不知所為何事?
所謂道義當頭,勢不兩立,正道中人義憤填膺。未幾,便以三大門派為主,派出門下jing英弟子,以修行高深的長老帶領,浩浩蕩蕩前往東海流波山。一路之上,更有許多正派之士加入,意圖掃清妖人,為天下蒼生造福。
張小凡一路之上,著意打聽,多少知道了事情經過,胸中熱血泛起,更是堅定了往東海去的念頭。
然而這極東之地,路途卻是極遠的。魔教選了該處,只怕也是看到雖然中原為富饒之地,卻也是三大門派根深蒂固之處,所以甘愿跑到邊荒大島。只不過萬料不到如今正道昌盛,而且在諸位正道人士心中,義字當頭,大老遠的,依然沖過來要滅之而后快!
這一路上,張小凡心急趕路,除了歇息之外,便都是駕起燒火棍御空飛行。約莫過了二ri多,出了海,剛開始還經常能看到些小海島,又行十ri,飛得遠了,便只見碧海藍天,天高云淡。
經常是一ri一夜不停飛著,大海清澈蔚藍,若不是海波蕩漾,幾乎就像晶瑩剔透的美麗寶石在他腳下,可就是沒有一點島嶼的影子。
此時張小凡便在半空中傻了眼,海風吹來,撲面涼爽,但他心中卻是焦慮不已。
到了今ri,他飛出東海已經十ri了,這一次更是一ri兩夜沒找到海島休息了,想不到居然在這渺無邊際的大海上迷了路。
不過這些ri子來,他餐風露宿,別的沒有,御空飛行的本事倒是大大見長,不再像以前那般心驚肉跳了。
此刻,他抬頭看看天,又低頭看看腳下湛藍的大海,不由得苦笑出來。
正自沒思量處,張小凡忽然聽見一聲清脆鳥鳴,在自己前方響起,他抬頭一看,卻是一只潔白的海鷗,展翅翱翔在大海上空。
張小凡心中一動,出海之初,倒是多有見到這些海鳥的,但飛得遠了,海鳥力不能及,便再也看不到了。不料在這大海深處,居然還能看到海鳥,看來附近必定是有島嶼了。
一念及此,張小凡登時興奮起來,更不遲疑,便往那海鷗方向飛了過去。茫茫大海,渺無邊際,遠方地平線上,海天一sè,如詩如畫。
御空飛行在這天地之間,忽忽然竟有出塵之意,心曠神怡,彷彿整個人都與天地化為一體。
眼看著又飛了小半個時辰,果然看見前方出現了一個小島。從天上看下去,整座島上郁郁蔥蔥,植被遍佈,周圍近島處的海水更是清澈湛藍,如晶瑩剔透的藍玉一般。
張小凡飛了許久,身子也有些累了,當下便御著燒火棍落了下來,在這島上歇息一會。腳一踏上實地,張小凡便向四周望,只見在這地上看著,景sè又與在天上看著不同,更是清楚。
清澈的海水一波一波地沖刷著潔白的沙灘,近海處,大都生長著一種中土未有的樹木,樹干高聳,卻無旁枝,直插向天空,只在樹頂分出大片的枝葉,枝葉下頭,正結著如小孩腦袋一般大的果實。
而更往島里深處,除了這種高大喬木之外,低矮的灌木也漸漸繁茂起來。樹林密佈,卻是看不到有道路,看來這里只怕是千百年來,都未有人到過。
頭頂處,海鷗在海島上空鳴叫盤旋,清新的海風從海平面吹來,涼爽不已。張小凡深深呼吸,在這邊荒孤寂之地,一股倦意泛了上來,看看左右,并無什么奇異之處,便找了塊乾凈地方,和衣躺下,不久便沉沉睡去。
這一覺睡得倒是頗香,海島寂靜,除了cháo汐海風,也沒有什么異動,自然更不會有人前來打擾,張小凡直睡到天sè黃昏,方才醒來。
伸了個懶腰,站起身來,張小凡信步走到沙灘之上,舉目眺望,只見這黃昏時分的海景,與ri間又是大不一樣。夕陽如血,在西邊天際海岸線邊,映紅了老大一片云霞和海水。云霞蒸騰,形狀各異,幻化無方。海風從海面上迎面吹來,張小凡忍不住張開了懷抱,深深呼吸。
一種舒暢的感覺,充滿了他的身子,在這恍如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彷彿整個人都輕松了下來。
那一刻,他忍不住地想著,若是能在這清凈之地生活,每ri與靈兒師姐做伴,看著這夕陽美景,真是不枉此生了。
一想到田靈兒,張小凡心頭又是一熱。從下山至今,已有一個多月了,從他入青云門開始,從未與師姐分開這么長的時間,如今在這寂靜小島,又想到師姐可能就在附近另一座海島上,張小凡心中立刻翻騰起來,再也不能平靜。
站立良久,起伏不定的心情才慢慢平靜下來,只聽到“咕咕”兩聲,卻是肚子餓了。張小凡苦笑一聲,自從在空桑山滴血洞里被困了一回之后,他似乎就特別容易餓。不過還好,他身上的乾糧還夠,只是清水剩得不多了。
張小凡舉目四望,最后目光落到那種高高聳立的高大喬木的果實上,騰身而起,摘了幾個下來。
沒想到這果殼居然極為堅硬,最后張小凡把它在石塊上砸了十數下方才砸開,不過從里面流出的卻是白sè果汁。張小凡大喜,一口氣就喝乾了一個果子,只覺得雖然微帶澀味,但味道甜美,居然是不可多得的佳品。
就著這天然美味,張小凡心滿意足地飽餐了一頓,眼見天sè黑了下來,便想著明ri再行趕路。
這時天sè漸晚,海風吹在身上,也越發地涼了。張小凡皺了皺眉,走向樹林,但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沒走進去,只在這外圍找了個避風的地方,躺下休息。
夜sè漸濃,明月從東方昇起,滿天星斗,彷彿像一個個調皮的小孩,逐一蹦了出來,在夜空中眨著眼睛。
下午睡了大半天,張小凡此時一時無法入睡,翻來覆去的,腦海中不由得又想起了那ri在古道茶攤,萬人往對他所說的話。
他拿起插在腰間的燒火棍,映著天上星斗微弱的光線,只見這原本黑sè的燒火棍上,散發出幽幽的蒼青sè光芒,尤其是內里如血脈一般的紅sè血絲,此刻彷彿也像是有了生命一般,似乎有鮮活的血液在里面流淌著。
這些,便是萬人往所說的,我的jing血嗎?
張小凡在心中低低地念了一句,一時間百感交集。當ri在那幽谷中的情景,他分明還記得清清楚楚,噬血珠從他掌心之內,吸出了大量鮮血……
張小凡的身子抖了一下,用力甩了甩頭,不愿再去想那些往事。
只是,這件法寶依然這么清楚地在他面前,甚至連那股獨有的清冷感覺,依然這么熟悉地在他身體里游動著,就像是他身體的一部分。
那一ri,他雖然對萬人往冠冕堂皇地說了些話,但到了他自己這里,卻依然不是這么好受的。
畢竟,要他這樣一個從小在名門大派中長大的小小弟子,突然間接受自己的法寶是魔教邪物,這不是件容易的事。
想到這里,他忍不住又向燒火棍看了過去,看著其中此刻越發清晰的血絲,心中不禁想道:這件法寶,不知葬送了多少冤魂?
這其中的血液,只怕也藏著許多人的怨靈吧!
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可是,他突然想到,如果萬人往說的是真話,那么在青云山通天峰幻月洞府里的那柄“誅仙古劍”,又算什么呢?
這世間正義、邪惡,真的便如師父師兄們教導的一般,是自古就有、長存不變的嗎?
忽然之間,他腦海之中,騰起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念頭:是誰說了,我們正道就一定是正義的呢?
一念及此,張小凡突地跳了起來,毫不猶豫,閉上眼睛先“劈啪”
一聲,重重打了自己一個耳光,大聲道:“混帳,該死,你怎敢有如此大逆不道的念頭!”
註一:“山海經海經第九卷大荒東經”:東海中有流波山,入海七千里。其上有獸,狀如牛,蒼身而無角,一足,出入則必風雨,其光如ri月,其聲如雷,其名曰夔。黃帝得之,以其皮為鼓,橛以雷獸之骨,聲聞五百里,以威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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