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這一頓酒,卻吃得相當郁悶。
幾杯酒下肚后,這些年不痛快的事情又再次從腦子里被翻了出來,邵永林一邊喝酒一邊想著,想自己年少的時候何其風光,錦衣玉食哪里有缺錢的時候?不想今日竟然落得如此地步,不僅當不上大薩滿,而且現在落得喝酒都無錢付賬的地步,居然還要看跑堂伙計的臉色,這樣的日子,還有什么活頭?
等酒勁兒上來之后,他越想越憋屈,只感覺到似乎全世界都對不起自己似的,但是又有什么辦法呢?
此時,一壺酒早已喝干,邵永林心中難受于是便又要了一壺,過了一陣之后,只見身旁腳步聲響起,有人將一壺酒放在了桌上,然后竟坐在了他的對面。
邵永林醉眼惺忪的望了望眼前這人,竟然瞬間將酒勁驚散了一半!原來面前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天晚上以邪法虜來王大戶女兒的那個金巫教徒!
他怎么會在這里!?邵永林見到這個人后,下意識的嘣起了身子,然后用手朝著自己的背后摸去,可是他卻抓了個空,自己那金刀之前被放在了客店里面并沒有帶出來,邵永林心中一驚,這才隨手抄起了板凳想要朝那個人砸去。
當時樓上吃飯的人很多,他們見邵永林抓起了板凳,便都將目光投了過去以為會有好戲看,而見他要對自己動手,那金巫教的教徒卻笑了,只見他對著邵永林說道:“兄弟慢動手,我并沒有惡意。”
說到了此處,只見他滿臉笑意又對著那邵永林小聲的說道:“而且,這里人這么多,如果你真把我打死了,兄弟你也不會有什么好處吧。”
聽那人說完之后,邵永林滿臉的怒色,但是腦子里卻也認同這句話,所以他這才放下了板凳,然后對著那人冷聲說道:“你來找我干什么?”
那人拿起了酒壺替邵永林倒了一杯酒,然后對著他賠笑說道:“沒什么,只是那日相見我覺得兄弟是個人物,所以今天才特來結交,兄弟請坐,快請坐。”
邵永林見這人居然自己找上了門來,所以心里也滿是疑惑,不過他當時喝了些酒,倒也想要看看這人想搞什么鬼,于是這才冷笑坐下,并且對著那人說道:“你是想給那個雜種報仇的?”
他當時心里正有一肚子的氣,所以確實很想發泄一下,不過那人聽他說出此話后竟然笑了,只見他雙手端起了酒杯,然后對著邵永林笑道:“嗨,他被兄弟除掉那是他自己的造化,他技不如人也怪不得別人,我這次前來,真的只是仰慕兄弟的人品和氣度,所以布下了酒菜想要結交兄弟,兄弟大人大量,能否給個面子?”
這人的一席話說得倒是十分的誠懇,那邵永林似乎好久都沒有聽到這般恭維的話了,于是心里面的怒氣這才消了一些,但是他卻也不傻,知道這人是金巫教的,而且在他的印象中,金巫教沒有一個好東西,所以只是冷哼了一聲,卻不舉杯。
那人見他沒給自己的面子倒也不惱怒,只見他笑著說道:“我這次真的是誠心而來,如果兄弟怕我在酒里面做手腳的話,兄弟愿意先喝一杯。”
說罷他便想伸手去取這邵永林面前的酒,而邵永林這人性子高傲,且當時年輕氣盛所以最受不得別人譏諷,于是他冷笑了一下,隨手拿起了酒杯一飲而盡。
“好膽識!”那人對邵永林豎起了大拇指,然后又為他斟滿了酒,這一杯酒喝下肚之后,兩人之間的界限也就模糊了起來,那人能說會道,且句句話都能觸碰到邵永林心中的軟肋,剛開始的時候他還處處提防,但沒過多久,他便放松了警惕,只覺得眼前的這個人也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壞。sm.Ъiqiku.Πet
外加上酒精的作用,這一來二去,兩人竟然就這樣聊了起來,那人對邵永林起了自己的來歷,原來他是東北人,姓黃,名盛城,因為先前在當地犯了案,這才帶著手下來到了山東。
他對邵永林說。其實他們金巫教也不過是想在這亂世之中混口飯吃而已,要說現在這世道,什么教義什么目標其實都沒有銀子來的實際一些,所以他們這才幫人家做一些買賣,而早把什么薩滿教金巫教之分看的不是那么重了,只有自己活的舒服才是頭一位的事情。
邵永林雖然心里面對這人有些鄙視,但是對他的話卻也有些認同,看來他們這金巫教也不想傳聞中的那樣一個個都是瘋子,想來也是有正常人存在的,而聽那黃盛城隨口談論起他這些年的近況,當真是風生水起,邵永興不自覺的也想起了這些年自己的遭遇,簡直跟這黃盛城天差之別,想到了此處心中便不免有些唏噓,確實,你說他們薩滿本來好好的,做的也是為民除害的事情,但是怎么就會落得如此田地?而這些金巫教的人干的都是壞事,為什么卻能活的如此滋潤?
莫不是我們太迂腐了么?
想到了此處,邵永林又將一杯酒一飲而盡,然后長嘆了一聲,那黃盛城見他嘆氣便對他說:“看兄弟好像有些心事啊,能不能說出來,也許會痛快一些。”
見那黃盛城似乎挺關心的詢問,邵永林這才接著酒勁兒將自己心里的苦楚說了出來,說倒難過之處,他不由得臉上嘆氣,而那人聽他說完之后,便對著他說道:“嗨,兄弟是因為這個而煩惱啊,其實大可不必,這樣吧,咱們今日相交也是有緣,我在這里其實也賺了不少,咱們說起來五百年前本是一家,也別分彼此了,來這些你拿去先用著。”
說罷,黃盛城從衣服里拿出了許多銀錢,但是邵永林哪里會要?那黃盛城見他不要,倒也沒強求,便對著這邵永林說道:“兄弟果真有些節氣,我現在倒也看出來兄弟最需要的是什么了。”
那邵永林喝了許多酒,他只覺得這黃盛城確實十分仗義,于是心中竟然不顧他的身份,對其生出了一絲好感,于是便對著他笑道:“你怎會知道我缺什么?”
只見那黃盛城對著他說道:“我長你幾歲,就厚顏自稱一句老哥吧,剛才老哥聽你的一席話,只覺得你現在需要的只是尊嚴而已。”
這話真是只掏那邵永林的內心深處了,沒錯,當時邵永林也覺得自己確實是缺尊嚴了,他覺得自己這一輩子,本屬于他的東西和他想要的東西一件都沒有得到,所以心中才會如此的憤憤不平,如今竟然被那黃盛城點破,以至于他便一句話都說不出口,而那黃盛城則對著他說道:“兄弟,咱們今天聊得十分投機,其實尊嚴這種東西很容易得到的,只要你想的話。”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邵永林慌忙問道。
那黃盛城微微一笑,然后指了指旁邊的食客,并且對著邵永林說道:“你看他們,同樣是在一家店里吃酒,為什么他們看上去就比樓下的那些人要有尊嚴的多?”
邵永興嘆道:“因為他們有錢,不用為衣食勞碌吧。”
那黃盛城笑道:“正是如此,在現在這個世道上,你要有錢才會有尊嚴,說句粗點的,畢竟有錢才能當大爺,沒錢只能當孫子,不是么?”
這席話邵永興聽的十分刺耳,但是他卻也無力去反駁,確實,在這些顛簸的歲月中,除了在那鐵剎山上的時候,剩下的日子里他們兄弟確實受了很多的白眼冷遇,有些人只會看你的衣著打扮以及出手闊綽與否,根本不會去看你到底有沒有本事也不會知道你是什么傳人。
想到了此處,邵永林便接著酒勁十分無奈的說道:“那又有什么辦法呢?”
當時天色已晚,酒家二樓座無虛席聲音十分的嘈雜,那黃盛城望了望邵永林,然后對著他說道:“當然有辦法,剛才老哥不是已經說了么,其實兄弟根本不用悲傷,以為你現在還不明白自己的本事,其實只要你想,這些東西簡直唾手可得,只不過…………”
“只不過什么?”那黃盛城的話說得那邵永林一顆心不住狂跳,接著酒意,邵永林似乎真的看到了希望,于是他哪里還顧得上這黃盛城的話有幾分可信度,當時的他真的只想要快點擺脫現在這惡心的身份,于是便慌忙對著那黃盛城說道:“你快說啊?!”
只見那黃盛城嘿嘿一笑,然后對著邵永林說道:“只不過兄弟你可能要舍棄一些世俗的偏見罷了。”
邵永林當時已經喝醉,聽完那黃盛城的話后心中頓時一陣大喜,要知道那些世俗的東西正是他最討厭的,正是這些東西,讓他前些年跟薩滿傳人這個身份失之交臂,而也正是因為這些東西讓他落得如今這般田地,于是他便一拍桌子,對著那黃盛城說道:“我這輩子最恨的就是世俗的教理,這些東西不要也罷,只要我能得到我想要得,我什么都肯做!你快點說吧,我該怎么做?”
那黃盛城似乎早就在等著他這句話了,于是便重新倒了兩杯酒,這才小聲的說道:“兄弟既然是薩滿后人,那一定知道‘狐仙故鄉’的事情吧?”
這句話聽在了那邵永林耳朵里,當真字字如同炸雷一般,狐仙故鄉,他太知道了,自己的父親不就是因為這個才死的么?
而他聽那黃盛城提起這狐仙故鄉之事,心里面也明白了他要做什么,要知道只有這件事他真的不敢做,于是便對著那黃盛城說道:“老哥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那地方是碰不得的。”
“為什么碰不得?”黃盛城隨口問道。
只見邵永林嘆了口氣,然后對著黃盛城說道:“那地方是中國最后一處龍脈,如果碰了的話,那現在的國家就完了,我們薩滿教世代守護那里,如果這地方毀在我手里,我又有什么臉面去見我死去的父親呢?”
這段話邵永林確實是發自真心,畢竟他從小就受自己父親的熏陶,只覺得自己也應當一生守護那狐仙故鄉,可沒想到等邵永林講完之后,黃盛城卻笑了,似乎在笑邵永林十分的迂腐似的,邵永林見他笑,心中便有些不快,于是便問他:“你笑什么?”
黃盛城笑了幾聲之后,便對著邵永林問道:“在你眼里,國家是什么呢?”
“就是朝廷啊。”邵永林回答道:“我們薩滿世世代代守護的朝廷。”
黃盛城點了點頭,然后又對那邵永林追問道:“那你父親又是被誰害死的?”
這一番話,當真如雷貫耳,以至于邵永林渾身一抖,手中的杯子都沒握住,那杯子掉在了地上,摔了個細碎,發出啪嚓一聲。
(由于劇情需要,所以今天這八千字就放在一章更出了,明天再恢復四千字一章兩更,感謝大家的支持,拜謝中。)
!@#
(全文字電子書免費下載).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