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青的變化更大,他臉色不怎么好看,漆黑的眸子里含了一層薄薄的冰層,下巴上冒出了一點青色的胡茬。
身上的那股戰無不勝的銳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刻骨銘心的恨意和深不見底的憤怒。
他行了個禮,抬眼的一瞬間眸子里的冰層破裂,巨大的痛苦從漆黑的眼珠里浮現。
單看一眼,就讓人心驚。
周璟掀起眼皮:“有事?”
顧長青的嗓音啞的不像話:“你抓了徐墨。”
他用的不是疑問的語氣。周璟語氣平靜:“有意見?”ъiqiku.
顧長青不說話,周璟看到他握劍的手指發白,手背上迸出了幾條壓抑又克制的青筋。
周璟嘴角勾起一個帶著嘲諷意味的弧度:“徐墨通敵叛國,證據確鑿,在她房間里搜到了與蠻人聯系的書信,字跡與她一般無二。”
“顧子安,”他起身拍拍年輕副將的肩,語氣平靜,“憐香惜玉也不是這么用的。”
出乎意料的,顧長青沒反駁,沒表露出任何一點心疼以至于不滿的跡象,他只是低著眼皮,沉聲道:“能不能讓我去審她?”ъiqiku.
周璟望向他執劍的手,骨節凸起,沒有一絲放松的意味。
他漫不經心地回復:“準了。”
“她背后有個掌握著核心機密的大人物,審訊的法子有很多,如果你不能撬開徐墨的嘴,”周璟語氣平靜,“等待她的將是難熬的私刑。”
顧長青不說話,轉身無聲冷笑,徑直去了關押墨兒的牢房。
他離去的樣子很干脆決絕,沒有一絲一毫面臨抉擇的為難和不忍,反而是隱隱帶著快意的,像是要去親自手刃什么仇恨深重的人。
很反常,很反常。
謝宣是,顧長青也是。
周璟突然沒來由地心悸一下,他身形不穩地扶住身旁的事物,卻不小心碰到了堆成一摞的書卷。
紙張四散,灰塵蕩起。
他彎下腰,小心翼翼地從地上捏起那張雪白的信封,顫抖著手掌拂去紙面上的浮土,視線定在信封處熟悉的字跡上。
周璟不知預感到了什么,內心毫無緣由地心慌,四肢百骸像灌滿了沉重的鉛,拖著他一齊下沉。
好半天,他才顫抖著打開信封,折開那張薄薄的紙頁。
他的視線驀地定住了。
“孤枕難眠,思君甚切。”
“借君衣帶,聊以慰藉。”
周璟不動神色地長舒一口氣,繼續往下看去。
“瑾瑜。”
“歸來娶我。”
他手猛地一抖,薄薄的紙頁被掐出一個指印,方才提到嗓子眼的心臟摔回了胸腔內,血液奔涌,燒的他耳根率先紅了。
“那是自然。”周璟神色縱容。
他回憶起剛剛那一瞬間的惶恐與畏懼,眉梢好笑地挑起一側。
“看來直覺也有不準的時候。”他想。.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