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太陽將層巒疊嶂的山林描出金邊,靜謐又美好。
小公主出了營帳,恰好碰上剛晨練完的謝宣。
他手里提著一把看上去極有分量的重劍,身著白色單衣,額頭泌出細密的汗珠,皮膚白得好似天邊那抹魚肚白化成的。
由于皮膚過于白,更襯得他眉眼如墨,面容清俊,像個只會舞文弄墨的文弱公子。
小公主腦海中適時地浮現出一首詞來——
當時年少春衫薄。
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
這位弱不禁風的公子單手放下重劍,劍尖下沉指地,蕩出灰塵二尺。
他向小公主行了個禮,沖她大咧咧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巧了不是,我剛要去拜訪殿下。”
小公主看了一眼陷入地下的重劍,又看了看謝宣臉上云淡風輕、輕松自然的神色,心說眼拙了。
這位不是公子,是壯士。
她清了清嗓子,抬手將發絲別到耳后:“小謝將軍找我何事?”
謝宣站也不好好站,懶散得像是筋骨沒長好,朝她擠眉弄眼:“當然是得了我們大將軍的令,來看看殿下有什么需求。”
“殿下不用拘謹,”他笑出一身少年氣來,“有什么想要的或者不滿意的,都可以跟屬下說。”
“反正大將軍也一直拿我們當牲口使,”他擠了擠眼睛,看上去挺沒個正形,笑,“殿下又跟將軍,嗯,情投意合。”
“就更不用憐惜我們這些嬌花了。”
罵人先罵己,夸人先從己。
謝宣是懂說話的藝術的。
小公主神色溫和,語氣輕柔:“瑾瑜呢?”
都開始叫上字了。
這還當著他這個下屬的面呢,就開始喊得這么親熱了。
謝宣心說真是世風日下,心情復雜回道:“將軍剛練完劍就被先生叫走了,說是有要事商議,就派我先來看看。”
他如果再晚生個千八百年,估計就能把這種復雜的心緒完美概括出來——
害怕兄弟過得苦,又怕兄弟開路虎。
小公主聽到他的話驀地笑了:“勞煩小謝將軍了。”
她穿了一身素衣,一頭青絲被束起,白色為主,金線勾勒的發帶迎風飛舞,眉眼間是常年身居高位的矜貴。筆趣庫
一笑起來沖淡了眉宇間縈繞的高不可攀,仿佛江南水鄉溫婉的女子。
謝宣看愣神了一瞬,隨后在心里給小公主下了個定位——
像個弱不禁風的世家小姐。
小公主笑著開口:“小謝將軍真是來得巧了,剛好我也有要事請將軍幫忙。”
謝宣一拱手:“殿下請講。”
小公主溫和道:“幫我把墨兒小姐請來,就說本宮想請她品茶。”
荒山野嶺的,品哪門子的茶?
莫非殿下天生熱衷于風花雪月,就算是行軍途中也不忘自己的閑情逸致,行李里還裝了各地上貢的名貴茶葉?
謝宣當即應下,笑道:“殿下回營帳中等著就是,我去去就回。”
片刻之后,公主帳中。
墨兒掀開簾子走了進來。
她像是剛哭過,眼眶還泛著微紅,她五官本來就有些偏西域的立體,再加上眼中含淚,神情隱忍又堅韌,更惹人憐惜。
小公主溫和道:“坐吧。”
桌子上擺了一個樣式樸素的茶壺,還擺上了兩個小巧的茶杯,她先給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又倒了一杯推到對面。
像是注意到她的目光,小公主輕聲解釋道:“軍中一切從簡,本宮也是找了好久才拼湊出這不像樣的一套。”
墨兒從謝宣口中聽到公主召見的那一刻,心臟就高高提起,直覺告訴她這位刁蠻任性的小公主肯定是對她之前的所作所為極為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