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族六部各有各的信仰,這些信仰落到實處往往會具象成某種動物,往往都是毒蝎子,大蜘蛛,蛇之類,在這其中以狼為首。
要不怎么就人家叫敢稱狼王呢,其他五個部落連個屁都不敢放。
謝宣向來是看不上這些難登大雅之堂、仿佛還活在原始人時代的蠻夷人的。他們樸素、熱情、有野心,興致上來能光著腳在綠油油的草原上載歌載舞,惹惱了別說大嘴巴子抽你,不給你身上捅個窟窿都算輕的。
太執拗,也太單純。
跟那京城里一個個心眼子比自己頭頂上的毛還多的達官顯貴、權臣豢寵都不是一個檔次的。
人家蠻子信奉都是什么,五毒,再加一條兇惡的狼,聽著就不像是能活到最后的勢力。
再看咱們大齊,好家伙,崇拜的是遠古時期就盤踞天地的真龍,掌管權勢的皇帝叫紫微星下凡,呼出的氣兒都有個不同凡響的名字,叫龍息。
謝宣心里一直有股氣兒,長時間壓在胸膛之下成了根深蒂固的惡疾,震得他哪哪都不得勁。
蠻族最攻不可破的是六部一致的團結和雄心,大齊號稱泱泱大國、戰無不勝,在勝利觸手可得之時卻要鳴金收兵,理由更是扯淡,要和殺你百姓、掠你土地的敵人講和。
表面上冠冕堂皇,實際上懷著的是說不出口的齷齪心思。
誰管你身上落下多少條可怖的疤痕,又流了多少血,能不能好好的揣著自己的小命滾回老家,人家只關心屁股底下的龍椅穩不穩。
外頭想要你的命,里頭時時刻刻盯著你脖子上的腦袋。
什么狗屁的真龍天子。
謝宣又踹了兩腳,臉色難看得很:“死蠻子!”
周璟斜睨他一眼,語氣淺淡:“夠了。”
冷風吹動他的衣袍,他扔掉了攥在手里的弩,明明語氣還是一副風輕云淡,看不出的什么情緒的樣子,謝宣卻從他瞥來的那一眼看到了安撫的意味。ъiqiku.
謝宣鼻子一酸,擦了把臉:“遵命。”
悟以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
得,人家正主還沒委屈,他倒是觸景生情,率先矯情起來了。
“等會兒去洗把臉,”周璟淡淡道,“臉太花了。”
“看著眼疼。”
謝宣猛地一抬頭,難以置信地盯著他那長得跟公子哥似的將軍。
不是哥們,你對著我這張如花似玉的臉再說一遍。δ.Ъiqiku.nēt
……什么疼?
這下他是鼻子不酸了,心臟也不抽抽了,臉上寫滿了對他家將軍有眼不識泰山,屎殼郎欣賞不來鮮花的怨懟之情。
周璟驀地笑了:“去吧。”
謝宣氣沖沖地走了,可能是怨氣太大蒙蔽了雙眼,差點被一截橫在腳下的破木頭絆個狗吃屎。
……他娘的,更生氣了。
一場不算兇險的危機順利解除,余下的人得了主帥的授意都散得差不多了。
周璟上前,態度恭敬:“先生身體可有恙?”
他上身前傾,目光落在左思源前方的空地處,寬松的衣袍被初春的寒風吹得獵獵作響。
這實在是一個十分恭敬的姿態,以他的身份更是能讓旁人生出一點受寵若驚的惶恐。
小公主瞄了他兩眼。
周璟向來軟硬不吃,不愛權勢也不愛金銀,手段強硬,想要得到的用盡一切辦法也要弄到手,渾身上下的尖刺一不留神就會扎得人滿臉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