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館內。
摩卡上方的熱氣在空曠的上方化為裊裊白霧,最終消失不見,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漂染了兩撮鳶尾藍頭發的女生盯著那點消散的白霧看了很久,她的視線又落在桌子上被擺放的整整齊齊的一沓畫作草稿上。
這才看向咖啡桌對面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有些不確定地開口:“林小姐,您的意思是……”
“讓我把這些畫稿提前發到網上……”她的眼睛里有一閃而過的的掙扎,“就說、就說這些其實是我畫的。”
“對。”林梓晨放下翹起的二郎腿,她上半身前傾,動作間脖子里戴著的珍珠耳飾叮當作響,迫使對面的女生跟她對視,“小李,你也知道。”
“搞藝術,看的就是天分。”
“不談天分,談什么?”她緩緩伸出兩個手指頭,漂亮精致的美甲像是要晃花別人的眼,“二十萬,今天我們來談談理想之外的現實。”
“據我所知,你家人現在生病住院了吧。s市的醫院,對于你們這種外地人來說,可是個燒錢的去處。”
她慢條斯理地抿了一口咖啡,糖和奶的混合掩蓋了咖啡本身的苦味,在舌尖上留下的只有甜膩,“小李,我非常敬重你們這些學美術的,先不說天分。”
“光說勤奮這一條,就已經超越我們這些普通人一大截了。”
“但是小李——”林梓晨沒看對面的女生,她緩緩晃了晃杯子,“做人得懂得變通,更要懂得抓住機會。”
她伸出手指在虛空中點了點咖啡店墻上掛著的鐘表,“現在你離二十萬這個機會……”
“還有不到十分鐘。”
墻上的掛鐘滴滴答答,仿佛在敲打著誰的心。
被稱作“小李”的那個女生一口沒動眼前的咖啡,她拿起被林梓晨丟在桌子上畫稿看了又看,手指忍不住顫抖起來。δ.Ъiqiku.nēt
無論是從構圖、線條、還是色彩,毫無疑問,這是位極其有天分、甚至可說是前途無量的畫家。
而藝術,最忌諱也最不允許的兩個字就是——
抄、襲。
李雪影手抖的連溫熱的咖啡杯都拿不起來,她是學美術的,光看畫稿就能看出畫畫的這人沒有經過系統正規的訓練,紙上浮動的靈氣不是死板的機構和教育能培養出來的。
能達到現在的程度,肯定吃了不少苦。
明明是三伏的夏日,咖啡店內空調也遮不住熱氣,她卻覺得冷,這種冷是由內而外的從五臟六腑透出的冷。
她抱住自己被冷氣激起一身雞皮疙瘩的胳膊,抬頭盯著林梓晨,眸子里倉皇與非要刨根見底的固執同存,“林小姐,我想請問,您……”
“您與這些畫作的主人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嗎?”
以至于您處心積慮、殫精竭力、無所不用其極地想要毀了她。
這話好像戳到了這位高高在上的林小姐的痛處。
她眉頭皺起,一張濃妝艷抹的臉上涌現出止不住的厭惡,冷哼了一聲,“這跟你好像沒有什么關系吧。”
“小李,你還有五分鐘的考慮時間。”
“是這五分鐘的時間不夠緊迫嗎?還是說你內心早就做出了決定?怎么還有精力去擔心別人的處境是好是壞,甚至還想要打探和我之間的關系?”
“叮”地一聲手機傳來短信提示聲,最上面一條是醫院催繳費的短信,最下面的一條是在醫院里等著治療的妹妹的發來的信息。
——[我會好起來的]
——[姐姐不要難過]
五分鐘,三百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