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四散,但歷練之地的村民等人卻不受影響,完全看不到突變的天色與變故,倒是有些茫然不解地看著周圍歷練者們如臨大敵各自逃竄。
常瑤拉著宋霽雪退去安全的地方,中途掃了眼大棚之下不見白衣劍修身影,應當是靈境不愿給她太多信息,讓她見到白衣劍修也算是某種試煉。
解開了她的心結。
知曉白衣劍修并非對她抱有殺心,而是因為血脈問題失去記憶導致,在那之前深愛著緋和未出世的女兒,這些足以消除常瑤的心魔。
“清清。”宋霽雪忽然拉住常瑤,將手中靈石遞出,“它變了。”
常瑤回頭看去,只見靈石發著微弱螢光,之前給出的指引字跡正化作灰燼散去,變成空白。
他的歷練竟然過了。
天道探測云山君的內心,知他活在二師兄寧川的陰影之中,因此要他手刃自己的陰影方可走出最后一步,卻不想方才齊光那么一鬧和常瑤的反應,直接讓宋霽雪從過往陰影中走出,再不懼任何前塵苦難。ъiqiku.
常瑤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么,恭喜云山君得道飛升?
宋霽雪沉郁的目光看著她,顯然如果常瑤這么說的話,他只會變得越來越陰沉。
歷練之地已經開始搖晃震動崩潰,這片空間即將崩塌,夜色中四方之巔的高臺之景若隱若現。
“阿雪?”任泓的心眼比其他人都看得清楚,四方之巔的影子已將宋霽雪整個覆蓋。
在一切崩塌的瞬間常瑤反握住宋霽雪的手,墊腳在他耳邊溫聲道:“往前走吧,不要為了我停下。”
歷練之地破碎,所有人眼中都瞧見了那棵巨大的紅木扶桑樹,以及迎接宋霽雪登臺的四方之巔,靈境中時間過去許久,但對靈境外的人來說不過一瞬間的事。
他們仍在大陰山醉江峰宴會上,一道道光柱在各方驚呼聲中升起把宋霽雪圈在長階上,那光柱將常瑤也隔開,宋霽雪眼神瞬間就變了。
“霽雪。”常瑤隔著光柱柔聲安撫他,“沒關系的,說不定你飛升成神后還能盡快幫我找到失憶的原因和解決辦法,我們不是正需要這個嗎?”
宋霽雪是不可能扔下她去四方之巔的,但常瑤不想他為了任何人放棄屬于自己的機會,他這輩子已經夠苦了,與凡塵的羈絆到了該斬斷的時候。
長階兩旁的光柱中生出無數怪影一只只堪比天高搖晃嘶吼著,這是最后一關了,只要斬殺這些塵世惡緣他就能一步登天立地飛升成神。
心劍陣不受控制地覆蓋散去,稚鬼發出沉吟劍鳴微微發顫,充滿不受主人控制的興奮戰意。
宋霽雪在常瑤目光溫柔的注視下轉過身去面向那道通天長階。
“云山君……”后方傳來驚嘆與艷羨的輕呼聲。
任泓撕心裂肺道:“阿雪!幫我把九尾天狐打下來再飛升啊!它那么大只我打不過!”
常瑤眼角輕抽,余光掃了眼還在旁邊天雷中的九尾天狐,這次能順利渡劫,二哥的修為又到新的境界,舊傷應該也能痊愈了。
“大妖在昆侖渡劫,簡直聞所未聞!”
“哎,說話嚴謹點,它是在萬象靈境里渡劫的好吧!”
“就是!云山君飛升破了靈境才把九尾天狐一起帶到這來的!”
昆侖三山弟子紛紛鎮壓那些試圖給昆侖找事的論,也有不少尊者沉穩布陣吩咐道:“這九尾天狐渡劫將成,防止它渡劫后大鬧一場,先在醉江峰布下鎖妖陣!”
“定坤君!”“仙首大人!”“掌門!左護法!”
各門各派的弟子或親朋紛紛朝四方之巔趕來找人,于野本是要去將被靈劍釘在地上的齊光撈起來,卻見他自己掙脫靈劍帶起一片血色,同時解除了岳南一的斷音咒,紅著眼朝四方之巔的光柱走去。
如今沒了歷練的靈力壓制,齊光超強咒律的本領施展,持劍指向宋霽雪時腳下生出高階咒紋蔓延,霎時狂風四起。
“齊光!住手回來!”于野與符紀同時喝道。
齊光充耳不聞,緊盯著宋霽雪的背影朝光柱斬去:“宋霽雪!你休想飛升!還我師兄和小師弟的命來!”
岳南一和任泓紛紛出手攔他,卻不想齊光能拼命到以血為咒,他手上一滴小血珠爆裂散開化作無數咒光,這是根本不管不顧周圍還有些修為低微的弟子,被仇恨沖昏頭只顧著殺宋霽雪。
咒光沖破了岳南一與任泓的防護,蕩開浩浩厲風與光陣讓不少弟子都捂眼痛呼出聲,石雷不幸又在攻擊范圍內,再次被人推出去這次沒有人救他。
常瑤余光瞥見后方斬來充滿殺意的咒光與劍意眉眼微冷,回首間妖氣彌漫整個醉江峰,引來所有人的注意。
妖氣與靈息咒光碰撞迸發出尖銳聲響,巫山君等人紛紛抬手抵御這股龐大的妖氣沖擊。
“這是……”夏桑依護著身后女兒時朝四方之巔長階前的常瑤看去,龐大的妖氣釋放將她身前的景象都變得扭曲模糊,只能隱約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齊光在這股妖力威壓之下硬撐片刻就已耳鼻出血不止,護體靈光正變得越來越微弱暗淡,像是燃燒過后的星火灰燼逐漸散去。
他心中暗罵一聲,再也撐不住持劍跪地,腳下蔓延散開的咒紋也瞬間停止。
“齊光!”于野拔劍氣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大師兄!到現在你還不明白嗎?二師兄跟凡義就是她跟宋霽雪殺的!”齊光也怒聲道,“你要我眼睜睜看著殺死他們的兇手飛升嗎?我做不到!”
齊光怒而回頭看向常瑤,“還有你!”
“你是我見過最愚蠢的凡人。”常瑤神態輕慢,四方之巔掀起的靈息狂風與雷劫閃電在她身后洶涌,“任泓目盲卻有心眼,能明視萬物,你卻有眼無珠,拿著也沒用,不如將這雙眼珠子挖出來送給任泓讓他看看。”
任泓扯著嘴角干巴巴笑道:“瑤妹,我一時間竟然不知道你是在夸我還是要拿齊光惡心我?”
常瑤不為所動道:“你以為的寧川和段凡義都是心胸狹窄,善妒且道德低下的虛偽小人。”
“你閉嘴!他們豈是你一只半妖能胡亂評說的?!”齊光怒道。
常瑤不見惱怒,卻也沒撤去龐龐妖氣,輕笑間威壓更重,壓得齊光喉間一甜猛吐一口血。
“三師兄!”躲在于野身旁的桑瀝臉色慘白,雙腿發軟,不敢去看常瑤,聲色顫抖道,“你、你別再說了,別再刺激她了。”
“你以為你的二師兄寧川有多高尚?”常瑤視線掠過奉天宗的人,停在一名雙肩顫抖的美婦人身上,語調溫和又充滿威壓,“鐘師姐,不如由你來親口告訴寧川的走狗,他為何會死在我手里。”
話音落下時一道妖氣纏住了美婦人旁邊少年的脖頸,小少年頓時臉色煞白難以呼吸,痛苦地喊了一聲阿娘,美婦人慌神喊道:“我說,我說!你快住手!”
常瑤微抬下巴,指尖妖氣卻沒斷掉。
美婦人淚眼婆娑顫抖著聲音道:“寧師兄……寧川他該死!當年是我求云山君幫我殺了寧川!”
“鐘師妹……”桑瀝打了個冷顫,目光充滿絕望,完了。
“你在說什么!”齊光朝美婦人震驚看去,很快又怒聲道,“鐘靈,當年你癡戀二師兄不得轉嫁他人……”
“是寧川逼我的!你說得沒錯,我當年是喜歡過他,可寧川從未接受過我,心情好就逗我玩一玩,沒興趣的時候將我拋去腦后,一直都是我追著他跑,后來我累了,我找到了自己真心喜歡的人!他卻偏偏不肯放過我!”
美婦人攥緊雙手指甲掐入肉里流出血色,她眉眼間的痛苦與話里的怨恨讓周圍的人心顫:“寧川不愛我,但他占有欲作祟,既不愛我又不肯放我走,得知我與奉天宗定下婚約后更是變本加厲的威脅我!”
“不可能!”齊光下意識否認,“二師兄他是真心喜歡你!”
美婦人聽得滿眼鄙夷:“齊光,你才是那個被他騙得最慘的人!”
“寧川在我出嫁前夜毀我清白被云山君撞見,在那時便對云山君有了殺意,是我求云山君不要告訴任何人,把這個秘密爛進肚子里!可寧川還不肯放過我,他不肯放過我!”美婦人近乎嘶吼地將這些年的怨恨與恐懼道出,“入萬象歷練進鬼沼那天,是寧川和段凡義想合伙算計宋師兄在先!”
那時她與寧川之間怨恨已深,又無力反抗寧川的控制,在歷練之地掉進鬼沼那天是常瑤伸手將她牽出,同她輕聲細語道:“我不喜歡他跟別的女人有所約定,所以鐘師姐,你告訴我,那天晚上發生了什么,我幫你殺了寧川。”
鐘靈根本無法拒絕常瑤的提議。
于是她幫忙引走宋霽雪,讓常瑤孤身一人去鬼沼見了寧川與段凡義,也是那天,這兩人死在了萬象靈境。
在場的人已經被美婦人這一番話給驚得措手不及,寧川與段凡義在外的形象簡直不要太好,任誰都要說一句溫潤君子品行良好,卻沒想到竟是個做出如此卑鄙不堪之事的小人。
于野受到的沖擊最大,他難以想象二十多年朝夕相處的師弟的真面目竟是如此,想來寵愛的師妹更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遭受了如此劫難。sm.Ъiqiku.Πet
他這些年除了修煉都干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