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薄霧綠洲內的街道中份外寂靜。
家家戶戶都依照傳統在門外點上了一支羊油蠟燭。
此舉意為照亮先知回家的路途。
而位于城郊的“努爾哈勞動市場”則依舊喧嘩。
市場的中間豎立著一座尖頂高塔,上方掛著一塊碩大無比的白水晶。
溫和的光芒照亮了大半座市場。
上方還罩著用黑鐵皮制成的燈罩。
熱絡的叫賣聲與鐵鐐的清脆碰撞聲混合在一起。
這里是整座薄霧綠洲內最大的勞動市場。
雖然名稱上帶有“勞動”二字,但實際上所進行的卻是奴隸貿易。
單說這件事本身倒是沒什么,畢竟七大王國幾乎都允許奴隸商人進行交易行為。
只是其它王國的奴隸貿易并沒有這么光明正大。
通常諸國都會要求禁止販賣本國的人口。
但是根本架不住那些窮困潦倒寧愿自己把自己給賣掉的家伙。
下分到各地的領主同樣也是如此。
只要不堂而皇之的從本領中擄掠人口進行販賣,就不會干涉奴隸商人的正常活動。
可見奴隸貿易本身在這個世界里并不是一樁罪惡。
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一門不那么體面的生意。
不過縱然如此,諸國的奴隸貿易規模全都加起來,也抵不上薩蘭德蘇丹國的十分之一。
在這里,幾乎每一座綠洲都有繁榮的勞動市場。
各個年齡層次的奴隸就像是牲口那樣等待著挑選。
在這里,奴隸又被稱為是“活著的第納爾”。
大批的莊園主、封地貴族都圈養著海量的奴隸。
以此為基礎,在貴族圈子里衍生出了獨特的攀比文化。
即從奴隸的數量上來比較雙方的財富水平。
薩蘭德的貴族體系跟諸國迥異。
對標男爵的封地主叫阿加,通常是莊園或綠洲據點的領袖。
往上則是桑賈克,對標子爵,統領邦城或部落區。
而對標伯爵的則是地區貝伊,控制著中型綠洲。
往上是行省帕夏,對標的是各地巨城。
以阿加為例,要是奴仆低于5000人,那么去參加宴席都沒臉上桌。
稍有頭臉的人物,幾乎全都是大奴隸主。
整個奴隸貿易在這里根深蒂固。
因此,人口貿易向來是薩蘭德蘇丹國內的重要商貿項目。
模樣俊美的精靈和心靈手巧的矮人在市場中都屬于上品貨色。
來自他國的流民、被俘的士兵、粗魯但強壯的獸人等等則屬于中品貨。
而本地那些怯弱的沙民則是下品貨。
按照上中下進行分級后,再考慮容貌、身體狀況、掌握技藝、是否會讀寫等因素來進行進一步的細分。
由于人口貿易存在巨大的利潤。
那些被大莊園主掌握的奴隸通常到了適齡的時候,還會被強迫生下子嗣將由莊園或所屬的綠洲統一撫養。
從中進行分類。
強壯的培養成上好的勞力,傳授耕種、捕魚和搬運等技巧。
聰慧的教授讀寫,賣給各地的抄寫商、學堂或是需要伴讀的貴族。
在薩蘭德奴隸的所有層級當中,沙民即真正意義上的古薩蘭德人都是受迫害最嚴重的群體。
新月人初時跟他們和睦共處。
等到局勢穩定后,果斷建起新月神廟。
同時大肆用武力破壞沙民們自古就供奉的黃沙神靈。
新月新月,顧名思義,他們所崇拜的并不是過去的月神。
這也使得薩蘭德蘇丹國境內在正常情況下根本看不到精靈族的逗留。
大多數精靈們都將這里視為異端之地。
從始至終就跟新月人的關系不太好,期間也沒少干仗。
不過跟尚有退路的精靈們相比,老實巴交的沙民就是典型的逆來順受了。
這就是個農夫與蛇的故事。
要知道在王國戰爭的初期,若不是有沙民們不遺余力的支援,初代降臨而來的那些新月豪強根本無法占據如今這么一大片廣袤的土地。
而現在除了在南方還保留著沙民們自治的幾處大型綠洲外。
其余地方的沙民近乎被完全奴化了。
不過雖然人本身容易被奴化而抹去人格,但文明的薪火卻不會這么輕易熄滅。
沙民們仍以口口相傳,親身教導的方式延續著傳統的文化。
這便是所有沙民的根。
原本只要有一口飽飯吃,沙民們就不會造反。
但從南方那些同族口中吹來的“風”,漸漸為他們種下反抗的種子。
反抗不公,要先從意識到不公開始。
否則一切都是白費勁。
而溫馴的沙民在稍微覺醒之后,就會變成最英勇無畏的沙漠戰士。
視線回到努爾哈勞動市場。
剛滿14歲的塔米爾與幾個同齡的伙伴一起被拴在了木樁上。
他的右側臉頰上有一道如蜈蚣般蜿蜒的粉色疤痕。
所有少年的右腳上都掛著鐐銬。
腳踝上是長期摩擦留下的血痂傷痕。
身后不遠處的那張躺椅上,帶他們過來的奴管正在呼呼大睡。
這些年輕的孩子都掌握了最基本讀寫,屬于是特訓出來的好貨。
幾乎是剛運過來,就被人給訂走了,賣出了個好價錢。
對方是在周邊綠洲經營娼館的老爺,這些半大孩子將會受到閹割,然后送去學習樂器。
不少老爺和太太就好這一口。
提前完成了任務,奴管才能睡得這么香。
幾個少年卻根本沒有睡覺的意思。
“塔米爾,再給我們講一講沙民英雄菲拉斯收服沙鴕坐騎的故事吧!”
有個面頰瘦削的少年看向塔米爾小聲提議道。
立刻就引起了其他幾位少年的贊同。
關于沙民英雄菲拉斯的故事是從南邊流傳過來的。
沒有疤痕的塔米爾本是幾位少年中最為俊秀的一位,因此受到了重點的培養和額外的關照,有時會被老爺帶在身邊一起外出。
原本他是有機會成為貼身侍者而留下的。
若不是因為幾個月前無意中撞上了當時正處于暴怒狀態的少爺,被利刃劃破了臉蛋,他也不會這么快被賣掉。
而菲拉斯的故事就是他在一起同老爺外出等待時在一位游蕩在街邊的吟游者口中聽來的。
那位吟游者的身上并不具備沙民們特有的寬厚額頭。
看上去像是一位外鄉人。
而這個故事講的是一個名為菲拉斯的沙民從一位奴隸,通過不屈的反抗從而獲得自由與尊重,并一路披荊斬棘,最終成為了拯救萬千沙民的英雄。
這個故事不算曲折,但聽在塔米爾的耳中卻分外新奇。
每次當吟游者出現的時候,周圍的沙民奴仆雖然不敢公然上前,但都紛紛豎起耳朵。
只可惜沒幾天,那個吟游者就遭到了衛兵的驅逐。
雖然吟游者離開了。
但故事本身卻通過口口相傳的形式流傳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