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靈島的墓地。
這里堆積了整整二十五年的玩家死亡數據。
這些外鄉人無一不是曾經生活在安定的現實世界中。在那個世界里,他們或許并不覺得幸福,對當下的生活并不多么滿意,但是他們中沒有人會預計到,在人生中的某一天,那份安定的人生毫無征兆地結束了。
就像是一場醒不過來的噩夢,他們被卷入了一個陌生的危險世界,莫名其妙地得到了道具與技能,有的甚至覺醒本源、成為超越普通人的強者,在這個世界的歷史中留下了自己的姓名。
但是他們中的更多人,并沒有那份幸運。
他們沉睡在了亡靈島中,只有一塊墓碑記錄了他們的姓名與生存的時長。
也許會有在這個世界中認識的朋友來為他們掃墓,但是隨著時間流逝,他們的朋友們也會死去,成為亡靈島上一塊再普通不過的墓碑。
當死亡來得太過突然,它就像是一個荒誕的黑色玩笑。
而當這樣的黑色玩笑太多,多到一眼望去,漫山遍野是數不清的墓碑時,目睹這些的人就會陷入悲愴的麻木中。
因為他們知道,總有一天,自己也會出現在這里。
這是沒有意義的死亡。
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不是為了某個偉大的目標而流盡了自己的血,亦不是為了拯救什么而獻出了自己的生命。他們只是被選中,被折磨,被玩弄,拼命掙扎卻還是抵不過恐怖的游戲規則。他們在痛苦與恐懼中死去,到死都不明白這一切到底是為什么。
但總有人知道,至少,管理著這座亡靈島的牧羊人知道。
亡靈島堆積如山的墓碑中,牧羊人來到了一塊熟悉的墓碑前。
它是如此普通,與周圍的墓碑沒有什么不同,但是對牧羊人來說,它所代表的人是不同的。
停在牧羊人肩頭的紅色鸚鵡拍打著翅膀,從他的肩頭落到了墓碑上。
墓碑上寫著一個人的名字:陳百七。
他唯一的學生。
本源力量長年累月地侵蝕著他,他連自己死去的妻子的模樣都記不清了。
拜這份遺忘所賜,那失去伴侶的痛苦也被抹平,他依稀記得自己曾經無數次地想要殉情而死,可終究是主的意志,讓他選擇茍活至今。
如今他老眼昏花,記憶模糊,每一天醒來都要花費漫長的時間去回想:我是誰,我要做什么?筆趣庫
可當他站在這塊墓碑前,用手觸摸這個名字的時候,回憶卻突然呼嘯著朝他涌來:
“這里怎么會有一個老人家?喂,老先生,你還活著嗎?”
“你會和鳥說話?這是什么技能,能不能教教我?”
“老師,以后你就是我的老師了!”
“和鳥類溝通,我學會了!太神奇了,這竟然不是技能卡,沒有冷卻,以后叢林戰里我是無敵的呵呵呵呵……”
“老師,我覺醒本源了,是召喚!您看,這是我的召喚之書,厲害不?”
“我凝結半領域了,謝謝您,老師,如果沒有您的教導,我一定走不到這一步。”
“您已經沒有親人了嗎?沒關系,我也沒有了。以后,我就是你的親人。”
“老師,她騙了我,她根本不是被□□魔女迫害的人類,她就是色yu魔女本人……我的半領域……破碎了。”
“通往領域的這條道路,我已經走到了盡頭,不可能再進步了,對不起,老師,我辜負了您的期待。”
“老師,我收養了一個孩子,她叫茜茜。我會像親生妹妹一樣對待她,努力活到她長大的那一天。”筆趣庫
“我離開審判所了,現在成了一個情報商人,也算是一份不錯的工作吧。”
“黃昏之鄉的夕陽真美啊,但看得太久了,我想看一看太陽升起的那天。您說,先知他能做到嗎?”
“真稀奇,教廷的人也會來找我買情報。他的臉看起來是個混血,有意思,我打算套一套他的情報……哦對了,他叫寧舟。什么?您竟然聽說過他,他很出名嗎?”
“該死的,今天打牌輸慘了,幻術師一定用幻術出老千了。”
“最近的新人真有意思,叫齊樂人的那個。”
“臥槽啊,老師,我憋不住了,我一定要跟你八卦一下。你還記得教廷的那個寧舟吧?還有我跟你說過的那個齊樂人……他倆絕了!”
……
……
……
“老師,這位是齊樂人,我的學生。”
回憶在這一刻按下了暫停鍵。
牧羊人回想著那一天,他的學生陳百七,帶著一個稚嫩的新人來到他的面前,希望他指導他,就像曾經指導她一樣。
那一刻,陳百七與齊樂人都不會知道,他心中那難以描繪的震撼。
重生本源。這個新人身上那隱隱萌發的,是失落了不知多少個世紀的重生本源。
他回來了,以一種懵懂的、對世界一無所知的天真狀態,走進了暴風雨的中心。
在這寧靜的暴風眼中,他短暫地過上了一段普通的人生,直到黃昏戰役的那一天。
牧羊人清晰的記得,在黃昏戰役之前,陳百七來看望過他,帶了一些新鮮的水果。
他們像往常一樣聊天,陳百七負責聊,他負責聽,那時候他們誰都沒有想到,這是他們此生最后一次相見。
“老師,我總覺得你像我的祖父。”陳百七不知道為何,突然說起了這個話題,“就是你臉上的褶子比他多得多。”
牧羊人說道:“巧了,你也很像我的孫女,只是你的皮膚比她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