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有傳聞說汪康年的人還跟蹤程太太,這引得程千帆勃然大怒,放話誰再敢騷擾其夫人,他不介意大開殺戒。
這兩人是都恨不得弄死對方全家的那種死仇。
現在,被日本人懷疑是紅黨特科王牌特工‘陳州’的汪康年,卻一直死咬程千帆是紅黨,先不說別的單單以這兩人之間的仇恨,很難不讓人認為是汪康年在攀咬。δ.Ъiqiku.nēt
……
“我原也傾向于認為汪康年是在攀咬程千帆,不過,曹宇提供了一個細節。”蘇晨德說道。
“噢?”歸益秾來了興趣。
“根據曹宇所說,事實上在民國二十五年秋的時候,汪康年就對程千帆產生了懷疑。”蘇晨德說道,“黨務調查處在霞飛路抓捕一名從關外回來之紅黨,該名紅黨當場死亡,汪康年事先安排人對現場周邊行人進行了暗中拍照,后來審查照片的時候驚訝的發現,程千帆竟然出現在了那些照片里。”
“對于程千帆這樣的人,一張僅僅只是路過的照片并不能說明什么。”歸益秾搖搖頭,“既然汪康年當時沒有抓人,這說明他也沒有證據。”
“確實是沒有證據。”蘇晨德點點頭,“根據調查,程千帆有當時出現在霞飛路的合理原因。”
“程千帆手里沾了紅黨的血,這個人仇視紅黨。”歸益秾想了想,補充說道。
“汪康年手里紅黨的人命少了?”蘇晨德反問,“不還是被日本人懷疑是紅黨,而且是大名鼎鼎的‘陳州’?”
“蘇兄認為汪康年是冤枉的?”歸益秾皺眉。
“不好說。”蘇晨德也是皺眉,“也無怪乎日本人懷疑汪康年有問題,這個人身上確實是有很多無法解釋的問題。”
……
“如果汪康年是有問題的,他檢舉的程千帆就……”歸益秾思忖說道。
“不。”蘇晨德搖搖頭,“這里有三種可能——”
他對歸益秾分析說道:“其一,汪康年沒問題,那么,他懷疑程千帆的說服力就很大。”
“其二,汪康年有問題,他攀咬程千帆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賊喊捉賊。”
“我明白了。”歸益秾點點頭,“汪康年始終不承認自己是紅黨,同時卻攀咬程千帆是紅黨,假如這兩人是同伙,這反而是對程千帆的一種保護。”
“沒錯。”蘇晨德滿意的點點頭,他現在主動拉攏歸益秾,作為中統蘇滬區原上海分區行動隊副隊長的歸益秾不僅僅行動能力不錯,最重要的是,有腦子,識時務。
此外,歸益秾這個人,作為行動隊的副隊長,竟然頗喜研究偵聽技術以及指紋鑒定等西洋高科技玩意,此人是中統蘇滬區一個怪才。
他接著說道,“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汪康年是有問題的,程千帆也是有問題的,但是,這兩個人之間互相都不知道對方是紅黨……”sm.Ъiqiku.Πet
“在程千帆的眼中,無論是汪康年的黨務調查處身份,還是后來投靠了日本人,都是該殺的,同理,在汪康年的眼中,程千帆是巡捕房非常仇視紅黨的代表人物,此人手中沾有紅黨的血,且魚肉市民,堪稱法租界一霸也是該除掉的。”歸益秾皺眉思考,總結說道,“所以,這兩人狗咬狗了。”
他露出驚訝神色,看向蘇晨德的目光帶有敬佩之色,“不愧是蘇長官,這其中的彎彎繞,若非蘇長官講出來,我是萬不能理清的。”
“可是。”蘇晨德搖搖頭,“這一切畢竟都只是猜測,沒有證據,我們動不了程千帆。”
程千帆此人是法租界巡捕房高層警官,在法租界可謂是權勢炙熱,此人在青紅幫內部也有靠山,和日本人走的很近,尤其是和特高課的荒木播磨關系頗為親近,甚或,這個人即便是在重慶那邊也是有背景的,這樣一個人,除非是有證據,不然真的輕易動不得。
……
“蘇長官,屬下有一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歸益秾說道。
“說吧。”蘇晨德看了歸益秾一眼。
“從屬下對程千帆這個人的了解來說,此人貪財好色,仇視紅色,我看過相關卷宗紅黨霍星黔險些突圍,是程千帆與此人搏殺,最終拖延了時間,給同僚擊斃霍星黔創造了機會……”歸益秾說道、
“這些不用你說。”蘇晨德擺擺手,“程千帆手中沾了紅黨的血不止這一起。”
他看著歸益秾,“這也正是我們現在做事情縮手縮腳的原因。”
蘇晨德扔給歸益秾一支煙,“程千帆是紅黨,這其中有很多無法解釋得通的地方,同時,汪康年是紅黨陳州,最無法解釋的就是汪康年手里有紅黨人命,但是,不考慮這一節的話,汪康年是紅黨陳州,卻反而有很多合理的解釋。”
“所以,從日本人懷疑手上有紅黨人命的汪康年是紅黨‘陳州’這件事來看,我們懷疑程千帆是紅黨,有何不可呢?”蘇晨德緩緩說道。
他看著歸益秾,“紅黨確實極少會去殺害他們自己人,但是,倘若是紅黨之間互不相識呢?亦或是,這個紅黨的身份非常重要,重要到他們的組織可以接受犧牲其他人去幫助其掩護?”
“甘愿赴死?”歸益秾皺眉說道。
“誰知道呢……”蘇晨德彈了彈煙灰,輕笑一聲,似是陷入回憶,“他們的紅色思想啊,有毒。”
說著,似乎是猶豫,蘇晨德抽了口香煙,似乎是在沉思,又似乎是在喃喃自語,“那個被殺死在霞飛路的紅黨,是丁乃非的手下開的槍。”
“什么?”歸益秾一下子沒明白這話是什么意思,下意識問道。
就在此時,有手下匆匆敲門進來匯報,“蘇長官,程千帆急匆匆離開了巡捕房。”
“去了哪里?”蘇晨德立刻問道。
“弟兄們不敢跟的太緊,被甩開了。”手下一臉羞愧,然后又解釋了兩句,“有巡捕盯著……”
蘇晨德火大,罵了句,又很無奈,這里是薛華立路,是中央巡捕房,是程千帆的地盤,到處都有巡捕,他的人確實是不敢跟的太緊。
程千帆這個人對自身安全非常重視,中央巡捕房的巡捕也格外重視對程千帆的安全保護工作。
當然,此人善于斂財,特別是并不吃獨食,慣會帶著大家一起發財,因此頗受巡捕的擁戴。
就在此時,蘇晨德瞥到了樓下的日雜店里,掌柜的拿起話筒喊了句什么,然后早就守候在一旁的手下接聽了電話。
他看到手下向掌柜的說了句什么,然后掌柜的不情不愿的借了紙筆給手下用作記錄。
蘇晨德猛吸了一口香煙,精神為之一震,他有一種直覺:
魚動了!
他現在就期待這個電話是曹宇在電報局那邊打過來的。
很快,手下一路疾跑過來匯報,“蘇長官,曹組長來電。”
說著,此人將一張紙遞給了蘇晨德。
這是寫在撕下的報紙的邊角的一個地址:
勞勃生路曹家渡三號恒豐鐘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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