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經過此事能夠令程千帆和日本人的關系出現裂痕,甚至是令程千帆看清楚日本人的險惡面目,雙方因此而結怨,這反而是一件好事了。
……
“我就不信了,沒有說理的地方去了!”程千帆義憤填膺說道,“這法租界還是不是法國人的天下了?!”
看著程千帆憤而離去的背影,金克木嘴角揚起一抹弧度,搖搖頭。
大約幾個小時后,金克木收到了消息。
大道市政府方面除了向法租界政治處的皮特中尉支付醫療費和一定的慰問金之外,又增加了一項開支:
他們向此處誤會事件中受到驚嚇的中央巡捕房三巡巡長程千帆支付一筆關懷慰問金。
金克木的表情有些僵硬。
他本以為程千帆是因為日本人包庇汪康年而憤怒。
卻是沒想到,程千帆暴跳如雷的原因和他所想的不同。
……
“憑什么皮特有慰問金,我沒有?”程千帆和袁開洲吃酒,打了個酒嗝,說道。
憑什么?
就憑他皮特是法國人,咱們只是中國人。
袁開洲心中想到。
不過,程千帆竟然真的從所謂的大道市政府那里要來了受驚嚇慰問金,這著實令袁開洲驚訝不已。
“程老弟,老哥我對你是佩服的五體投地。”袁開洲豎起大拇指,“能夠讓日本人低頭,你是這個。”
“什么日本人?”程千帆唆了一口酒,“是大道市政府。”
“對對對,是大道市政府。”袁開洲哈哈大笑。
兩人又吃酒閑談了好一會,程千帆才告辭離開。
看著程千帆離開的背影,袁開洲的笑容收斂,陷入了沉思。
程千帆突然找他吃酒,這令他頗感驚訝。
雖然客觀來說,兩人關系不遠不近,一起吃酒倒也不算太意外,但是,袁開洲不敢大意。
莫不是自己暗中派人調查程千帆的事情走漏了風聲?
總不能真的只是專門來一起吃酒、順帶著罵梁遇春的吧。
……
程千帆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也是搖搖頭。
他此前在自己辦公室看到梁遇春的車子經過路邊的時候,停了下來,和正在修車的高蘭說了幾句話。
隨后,高蘭便修好車,駕車離去。
程千帆將這一切看在眼中。
不過,他沒有輕舉妄動。
一方面,組織上對于潛伏者有著嚴格的紀律要求,不能未經允許擅自發生任何橫向聯系:
即便是意識到某個人可能是自己的同志,也要假裝沒看出來,更不可有直接或者間接的刻意接觸。
程千帆自然不會犯錯誤。
他選擇冷眼旁觀。
至于他去找袁開洲吃酒,則是特意‘交好’,袁開洲和梁遇春的關系也不算好,兩人之間多有齷齪,程千帆趁機在袁開洲的面前罵了梁遇春幾句,引起袁開洲的‘共鳴’。
不著痕跡,柔風細雨,小心經營,以為后用,這是‘火苗’的行事作風。
一些看似沒有什么意義的行為,將來可能會有大用。
……
汪康年是下午的時候被放出來的。
本就被小程巡長暴揍,又遭遇了刑訊,汪康年樣子有些凄慘。筆趣庫
他躺在了擔架上,被大道市政府警察局的人抬著。
小四站在擔架旁邊,不時地彎腰詢問汪康年的情況。
“大哥,程千帆來了。”小四突然彎腰對汪康年說道。
擔架停了下來。
小四扶著汪康年抬起頭。
汪康年便看到小程巡長從一顆法桐邊上走過來,慢慢悠悠的走著,手里還拎著一包東西。
下午的陽光照射下來,此人挺拔的身影看在汪康年的眼中,卻是那么的面目可憎。
走到距離擔架還有十幾步遠的時候,小程巡長停下腳步,將手中那包東西高高拎起,“汪隊長,這是我特意為你抓的藥,對治療跌打損傷有奇效。”
他微笑著,笑容溫和,“你放心,用了我的藥,保管好得快。”
汪康年的眼珠子都是紅的,盯著程千帆看。
他的嘴巴動了動。
小四走過來,雙手要接過藥包,“大哥說謝謝程巡長的好意,來日定當厚報。”
“客氣了。”程千帆嘴角揚起一抹弧度,完全無視了小四伸過來的雙手,而是直接將手中的藥包一拋,一個拋物線后,藥包正好落在擔架上,砸在了汪康年的身上。
汪康年被砸的引動了傷勢,發出一聲慘叫。
小四怒極,眼眸中滿是恨意看向程千帆。
不過,他沒有輕舉妄動,而是轉身走到擔架邊上,看向汪康年。
汪康年咬著牙,點點頭。
“走!”小四惡狠狠的瞪了小程巡長一眼,咬牙喊道。
看著汪康年一行人離開的背影,程千帆揮了揮手,“汪隊長,一路走好!”
……
巡捕房對面的一個茶攤。
一名三十多歲的男子正愜意的搖著頭,右手手指在膝蓋上輕輕打著拍子。
二胡音停歇。
男子一仰脖子將碗里的茶水一飲而盡,隨后放了一元法幣在桌面上。
“五毛錢茶錢,五毛錢給那位老者。”男子指了指拉二胡的瞎老人,說道。
“嚇嚇儂,嚇嚇儂。”
“大慈大悲的善人啊。”
抹了抹嘴巴,男子又瞥了一眼中央巡捕房大門的方向,看著程千帆的背影,臉上露出耐人尋味的笑容。
“谷口君,你的這個學生,嘖嘖。”他輕輕搖頭,“魚肉鄉里、貪財好色的‘小程巡長’。”
男子走開了一段距離后,才隨手一伸手招了一輛黃包車。
“先生,您去哪里?”
“勞駕,臺拉斯脫路警察醫院。”男子微笑說道。
半小時后,此人離開沒有多久,‘小程巡長’便收到了街面上傳達上來的情報。
中央巡捕房大門對面茶攤,長期在此拉二胡的老瞎子匯報了一個情況:
有人在暗中打聽小程巡長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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