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鄭云可眼睫毛撲扇,漆黑的睫羽被眼淚沾濕后,變得濕漉漉的。
她聲音溫吞,“你要進去嗎?”
江晚月搖了搖頭,“讓粥粥自己收拾吧,而且還有雨萱在幫忙。”
江晚月和鄭云可走出更衣室。
鄭云可望著江晚月的背影,她停下腳步,鼓起勇氣道,“我真的好羨慕你。”
江晚月轉過頭看她。
鄭云可柔和的眼睛里蒙著一層水霧,“你本就是天才,只是明珠蒙塵,離開傅家,你依然能生活的很好很好!拋開傅太太這個頭銜,你是江勝科技副總裁,是沈少的女朋友……
然而大多數女人,離開夫家后,她們一無所有!”
說起江晚月的成就,鄭云可唇畔噙著清淺的笑意。
她眸光柔和,只覺得江晚月的未來,是她這一生的無可抵達。
江晚月和鄭云可并沒有深交,兩個經歷相同的,遺憾相似的人,只要一看到對方,就會想起自己的過往。
她們對彼此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的一舉一動會勾起對方心中的遺憾和過往。
所以她們在學校見面的時候,也只是疏離的打招呼。
曾有無數次,鄭云可點開江晚月的微信,想和她說些話,可最終為了不打擾到江晚月,給對方徒增煩憂而放棄。
江晚月提醒她,“云可,你是16歲考入首都舞蹈學院的天才舞者,是首都歌舞劇團首席,你的歌舞劇每一場都一票難求……”
“我生了孩子后,就再也不能跳了。”
舞蹈演員就是吃青春飯的,當她懷孕的時候,有不少真心為她好的人勸她打掉孩子,她依然選擇了永久告別舞臺。
鄭云可垂下眼睫,兩片陰影覆蓋在她的眼窩里,“我沒法像你一樣,擁有重頭再來的勇氣,今日的我,無論怎么努力都追不上十七八歲正年輕的自己!”
江晚月沒去看她,只開口道,“我在漫長無盡的婚姻里過了很久,才緩過勁來。才開始去熱愛生活,向上求索,我開始救贖自己,學著把自己重新養一遍,讓自己再次生長起來。
別和過去的自己較勁,抖起精神,向前看吧。”
時間與青春從她們身上流逝,她們再不可能回到過去。
這世間有很多事一旦錯過了,哪怕是往后窮盡一生都無法彌補。
但人不能懷抱著過去,而龜縮在原地,止步不前。
鄭云可往外走,就看到何詩妤從不遠處,風風火火的走過。
她在往教學樓的方向去,當她注意到鄭云可和江晚月在看她時,她停下腳步,沖她們冷笑,“這下你們開心了吧,我被辭退了!”
江晚月回應她,“何老師需要去重新進修一下師德教育。”
何詩妤扯起唇角,滿臉不屑,眼睛里卻充斥著寒芒,“白局長果然是你的后臺!”
面對她的指責,江晚月只道,“你把傅卿如當做后臺,看誰都像是有后臺的。”
她不做解釋,不搞多余的自證,只告訴何詩妤,“傅卿如這次在崇德,丟了這么大的人,你的后臺倒了,你再留在崇德,處境只會更糟糕。”
何詩妤神色微怵,江晚月說的有道理,這段時間里,她搭上傅卿如,收了傅卿如不少好處,她已經能感覺到,辦公室里有不少老師看她不順眼了。
之前,她還能仗著自己討好了傅卿如,而不屑于搭理那些普通家境的同事。
可今天在禮堂發生的事,足夠讓她的同事笑話她一陣。
這也是為什么,當她得知自己被辭退了,她反倒松一口氣。
若是讓她再來學校上課,她的每一天都會在同事的白眼中渡過。
可遭到學校辭退,她不甘心。
何詩妤的視線從鄭云可身上剜過,“鄭云可,以后我可能見不到你了,今天我就要把放在我心底很久的話,都跟你說清楚!
我恨你!”
何詩妤雙手握緊成拳,咬緊了后槽牙。
鄭云可臉上露出不解之色,從她第一次見到何詩妤的時候,她就莫名的感受到何詩妤對她的敵意。
她聽到何詩妤沖她怒吼:
“你既然不到20歲就選擇懷孕生子了,那為什么要去參加百花杯,要把國內所有古典舞獎項全都拿過去?
被你打敗的那些人,她們不是不夠優秀,而是缺少獎項支持,而沒法獲得更好的角色,進入更好的劇團。
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你是戀愛腦,而毀了多少人的人生!
如果我能拿到百花杯的金獎,我就能站在更大的舞臺上,而不是淪落到在學校里教幼兒部的小孩子跳舞!”
說到氣憤處,何詩妤抬手抹去眼角的淚水,她瞳眸猩紅,腮幫子鼓脹起來,她想起自己那全是銀獎的簡歷。
因為鄭云可的橫空出世,京城的舞蹈演員全成了她的陪襯。
鄭云可在巔峰時期退役,而那些陪著她演了幾百場歌舞劇的b角演員們,也被她蹉跎的,再也沒有了擔任a角的機會。
鄭云可低垂著腦袋,晦暗的陰影籠罩她全身。
她的雙手交握在胸前,指甲扣進柔軟的掌心里。
“抱歉……”
她弱弱的吐出低微的聲音,忽然,一只手搭在了她的手腕上。
鄭云可抬頭,見站在她身旁的是江晚月。
“現在說抱歉,沒有任何意義和用處。”
江晚月轉過頭,看向何詩妤,她的聲音平靜,“我給你說一件事吧,我也在20歲的年華選擇了做一位全職太太,在我從京大退學后,我的導師沈同華先生,他再也不收任何女學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