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蔣太夫人近二十年沒體會過一覺醒來,被一群小輩包圍的感覺。
看上去如出一轍的四張面孔湊過來,恍惚間忽然有些熟悉的意味。
除了涂窈一臉擔憂地望著她,其他三個明顯有話要說。
老太太扯了扯嘴角,她哪能看不出來,這幾個當哥哥的骨子里都護短,心里怕是對她有些怨氣。
于是她輕聲道:“要跟你們道個歉,我一把年紀,還要小毛來保護。”
話落,三兄弟瞬間愣了。
涂朝夕滿腔要問的話突然就堵在了喉嚨里。
前腳進來的時候,他心里是對這個老太太有些氣惱的。
可現在看著她不復往日的氣勢,虛弱地躺在病床上,不知怎么的,他心口忽然地有些喘不過氣。
“我們……”
他下意識去看南柯。
南柯立刻接上了話,溫和的眉眼掃過她蒼老的面孔,溫聲道:“……我們來得匆忙,兩手空空您別怪罪。”
“剛剛問過護士是舊疾復發,目前情況是穩定的,調理兩天就能出院,走得也是保密通道,沒有其他人察覺。”
老太太忍不住笑了,意味深長道:“孩子,你們怎么跟小毛一樣心軟?”
她一示弱,就放下了所有的怨氣。
可明明自己也是最心軟的人,還想著天天教他們的妹妹要學會自私,學會保留。
她笑道:“心軟可是要被欺負的。”
南柯無奈地笑笑:“您又不會欺負我們。”
蔣太夫人知道他們想聽什么,索性把這幾天發生的事情簡單過了一遍。
涂朝夕挑了挑眉,他妹妹,自己經常裝傻耍賴就算了,居然還把這一套教給了這樣一個位高權重的老太太。
簡直膽大包天。
蔣太夫人擺了擺手,“辦法好用就行。”
人老了,也需要人來點醒她。
老太太語氣遺憾,“早知道我該早點把人搶回家。”
涂窈聽著老太太和她的哥哥們你來我往地交流,遲遲插不進話。
這會兒忍不住了,歪過頭提醒:“可是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跟您說過了啊,弱小不是壞事。”
第一次見面……
蔣太夫人忽然地愣了神,半晌,笑了出來。
想起來了,第一次見面,她就裝傻扮弱地保護了她的小哥,從那兩個山貨販子手里逃出來攔下了她的車。
可那時候強勢了一輩子的她,即便感嘆涂窈有幾分聰明,也就局限在當時的感嘆。
不會想到有朝一日會心甘情愿地把這樣的辦法套用到自己身上。
她重新把視線緩緩地投了過去,“……不知道為什么,我總能在你身上體會到一種感覺。”
涂窈眨了眨眼:“什么感覺?”
老太太但笑不語,又幾不可聞地嘆了一聲。
……宿命。
還沒開口,管家推門而入,一看,愣了。
……他家老太太是把人全家都拐回來了?
管家跟了蔣太夫人半輩子,她一個眼神就知道她想干什么。
同樣的,蔣太夫人也一眼看出了管家的困惑。
老太太高深莫測地笑了,可不止,一會兒說不定還有一個呢。
下一秒,病房外響起一陣規律又帶著些微克制的敲門聲。
蔣太夫人笑著搖了搖頭,“……來了。”
不等管家去開門,病房就被推開。
青年長身玉立,淡漠的神色不動聲色地瞥過一圈,直接鎖定了坐在窗邊的女孩。
涂窈立刻站起來,笑瞇瞇地招手。
“小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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