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窈急匆匆趕到市中心工地,周圍已經圍滿了人,連馬路兩邊都是看熱鬧的路人。
涂窈蒙頭鉆進人群,很快就竄到了最前面,就看到工地門口,秦朗被兩個警察管控著,垂著腦袋看不清神色。
而對面,是哭天搶地的一對中年夫婦,伏在一輛傾塌的貨車前。
黑壓壓的夜色下,兩人面目猙獰,哭罵道:
“這個小畜生,他把他弟弟給撞瘸了!”
“什么叫沒監控沒人證,我兒子還能騙人嗎!我兒子的腿都廢了,他才十五歲!你們不給我個說法我今天就不走了!”
“我好吃好喝地養了他這么多年,他倒好,恩將仇報,早知道我就不該把他領回去!”
“……不是我,是齊凱非要開我的車,他下了車沒剎住才撞了,我沒撞他。”
接二連三的罵聲,警察的調解聲,和路人窸窸窣窣的交談聲里,夾雜著秦朗有氣無力的辯駁。
涂窈連忙喊了一聲:
“秦朗!”
秦朗一怔,腦袋微微動了一下。
涂窈又喊了聲。
秦朗這才茫然地抬了頭,呆呆地看過來。
正前方,女孩神情緊張地望著他。
秦朗明顯沒反應過來涂窈會來這里,張了張嘴,沒能說出話來,眼眶卻頓時紅了。
涂窈被人群擠壓著,勉強穩住腳,大聲解釋:“云云姐被她領導扣住了,過不來,給我打了個電話。”
走近才看清,他黝黑的臉上布滿了一道道的抓痕,額角像是被砸了一下,一片青黑,冒著點點血珠。
秦朗囁嚅著,好久才找回聲音,連忙說:“你……你快回去吧。”
這兒這么多人,一不留神就會受傷。
他現在的處境太糟糕了,萬一牽連到涂窈。
還有之前……涂窈為了福利院到處奔走,他們也都沒幫上忙,現在怎么能讓她攤上這趟渾水。
……
他想說好多話,可一時之間只會來回催促著讓涂窈離開。
涂窈鼻子一酸,“來的路上云云姐都跟我說了,我大概知道了什么情況,你別慌,我幫你!”
話音剛落,一旁的中年夫婦已經搶先罵了過來。
“你是誰?你要幫他?”
“警察,她跟這個兇手肯定是一伙的,你們快把她也抓起來!”
涂窈繃著臉,看向眼前惡狠狠瞪著她的兩人。
她認識這對夫婦。
秦朗比她大一歲,七歲那年被這對常年沒有生育的夫婦收養了。
一年后,這對夫妻突然有了孩子,后來的幾年里幾次想把秦朗送回來,卻因為不符合解除領養的條件,被調節部門勸返了。
后來奶奶想把人帶回來,他們又不同意了。
最后奶奶病重,秦朗也大了,直到十八歲那年,他高中沒念完就輟了學,把戶口從齊家遷了出來。
聽到他們試圖把涂窈也拉下水,秦朗急了,連忙磕磕巴巴地跟警察解釋:“她是我朋友,她什么都不知道。”
涂窈立刻反駁:“為什么要抓我,又憑什么抓秦朗,警察都說了這兒沒有監控也沒有人證,他現在只是要被叫過去問話,怎么就是兇手了!”
“誰說沒有人證,我兒子就是人證!他親口說是被這個畜生撞了!”
中年男人滿臉橫肉,兇神惡煞地罵道。
涂窈哼了一聲:“那秦朗也是人證,他親眼看到了是你兒子搶著要開車,結果把自己給撞了!”
“你……胡攪蠻纏!”
涂窈:“你胡說八道!”
男人氣得頭暈:“你……”
……
另一邊程桑桑車子剛開過來,就被眼前這擠擠挨挨的人群看懵了。
胥白趴在車窗上掃了一圈:“怎么這么多人?”
“別管,涂小毛快下晚班了,換條路走。”
胥白眼神卻變了,“不對啊!桑桑,那個是不是我大姐啊!”
“什么?”
“刺啦”一聲,掉頭的車立馬剎住了。
程桑桑趕緊看過去,這一看冷汗都冒出來了。
被兩個兇巴巴的中年人團團圍住的人可不就是涂小毛嗎!
她一把甩掉安全帶,黑著臉扣開車門:“快!抄家伙!”
……
涂窈還在繼續:“什么證據都沒有就把臟水往我朋友頭上潑,我還懷疑你們是故意訛人呢!”
“警察才不抓我!你兒子今年十五歲,未成年駕駛,等他出院了警察就去抓他!”
女人抖著手,“你……你咒我兒子!”
“你什么你!”涂窈大步往前跨,指控:“你先咒我朋友的!”
涂窈一句一句不帶停的,一個人就把夫婦倆罵得昏頭轉向。
人群里有憋不住的笑了起來,大著膽子附和:
“秦朗那小子二十歲就在這附近跑車了,車技好,有擔當,他要真撞了人,指定就認了。”
“你倆是他爸媽?秦朗不是孤兒嗎?聽說十八歲就沒上學了。”
“你倒是說說,警察抓這小姑娘干嘛。”
男人臉上有些掛不住,罵道:“她妨礙警察辦案,行了吧!”
這下有年輕的警察也忍不住笑了。
也不知道是誰在妨礙辦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