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那端坐在梧桐樹梢,一臉孤傲的金烏神官。
此刻竟跪在地上。雙手撐地,冷汗直流。
而金烏神官面前。
站著一個脊背挺立的筆直的白衣少年郎。
那白衣少年郎抬著手,手掌上,有一枚金燦燦的丹藥。
那枚丹藥上還有金色的烈焰跳躍。
一股無法形容的精純靈氣,從那丹藥上散出。
剛剛飛至山巔的大妖,一個個都控制不住的吞咽唾沫。
“這是……發生了什么?”
“他娘的,我一定是在剛剛廝殺時,被打壞了腦子,否則怎么會看見……看見那神官,跪在地上!”
“那少年是誰!我的法眼,怎么只看到一團烈火,他只是一頭地火精?一頭地火精,怎么可能讓金烏下跪……完了,我的法眼,修壞了!誰知道,怎么修補法眼。”
“可我的法眼,看見的那少年的真身,也是一團烈火!”
“你的法眼也壞了!”
“該死的,哪個大妖站出來說一下,山頂上到底發生了什么?”
“嚎個屁啊!長了眼睛,自已看不出來嗎?那少年郎,上山挑戰金烏神官,和金烏對賭“火四藝”……那少年煉了一枚寶丹,那頭金烏就跪了!呵……我之前就說過,自古英雄出少年。”
“可剛剛那天地異象,絕不是一個境界如此低微的小妖,能引起的。”
“蠢貨,還看不出來嗎?那地火精,隱匿了修為……這是人族那邊經常用的手段,他們把這種行為,稱作扮豬吃老虎,我們妖族,被人族修士,用這一招,不知誆騙了多少次,現在,妖族終于也有少年,學會這一招了!”
“妖族此前一向以學習人族的這些手段為恥辱啊!”
“蠢貨,時代變了……師人長技以制人!該學習,就得學習,只有學習,才能進步,只有進步,才能站起來!”
“這些話可不興說啊!這都是那猴子曾經說過的話……還想不想當神官了。”
……
這一刻,梧桐峰的山頂上。
各路大妖,議論紛紛。
而那白衣少年郎,手捧著仙丹,緩緩低頭,看著跪在地上的金烏。
“怎么?”
“不比了?”
“跪下做什么?”
“該你煉丹了。”
“輪到你了。”
那金烏神官,此刻身體發顫。
她的聲音顫抖,隱隱甚至帶著哭腔。
“不……”
“不比了。”
“我早該看出來的。”
“剛剛其實就已經有所懷疑。”
“但我不敢相信罷了。”
“你手中的那團金色烈火。”
“也是……大日金焰。”
“而且論位格,比我手中的大日金焰,位格要高得多。”
“我之前的猜測,可以印證了。”
“您……您是……”
“我的兄長!!!”
“兄長大人在上,請受妹妹一拜。”
原本面色淡漠的白衣少年,臉色終于變了。
他的眉頭一皺。
“妹妹?”
“什么妹妹?”
“我是家里的獨生子啊!”
“我爸媽從沒說過我有妹妹。”
“你們金烏一族,能改改亂認親戚的臭毛病嗎?”
可就在這時。
那金烏神官,抬起頭來。
“阿哥!”
“之前是妹妹有眼無珠,沒認出來阿哥!”
“但現在認出來了,阿哥你就給妹妹一個和你相認的機會吧。”
“妹妹已經知道阿哥你的身份了。”
林堯往后退了一步。
“身份?什么身份?”
那女子的臉上,露出一抹諂媚的笑。
“阿哥,何故再藏。”
“您是大荒萬圣妖皇的傳人。”
“自然就是我的阿哥。”
“阿哥,阿妹這些年……過得苦啊!”
“自我父親死后,天底下的金烏,就剩下阿妹一個了。”
“阿妹這些年,孤苦無依,今日終于遇到親人。”
“阿哥,可千萬別不認阿妹我啊!”
白衣少年,微微皺眉。
“金烏……就剩下你一個了?”
“你是天地間,唯一的金烏?”
那金烏神官,這一刻,淚如雨下。
“自帝俊大人失蹤后。”
“天上白玉京的大羅天,為掌握太陽真火,下界,莽荒天下,親自出手,捉拿金烏。”
“他們在莽荒天下,捉取金烏兩只。”
“那便是我的爹娘。”
“我娘在誕下我后不久,便因天上大羅仙,煉制的丹藥,需要金烏血,而被抽血煉丹……日復一日,僅僅百年,我娘親,變成枯骨一具。”
“我爹為了保下我。”
“在白玉京的大羅仙面前,卑躬屈膝,諂媚至極……我曾一度看不起他。覺得他給金烏一族的臉面都給丟盡了。”
“我鄙夷他,甚至當著他的面嘲諷他,不肯叫他一聲父親。”
“直到我,掌握了大日金焰,要邁入真仙境界的那一天。”
“金烏要邁入真仙境界,危險至極……因為在金烏邁入真仙境界的那一瞬,大日金焰會爆裂不穩,會有噬主的風險……我萬萬沒想到,被我鄙夷了幾百年的爹,會在我邁入金仙境界的那一天,舍身飼火……舍他身,飼我火!”
“在他跳入火中之前,他回頭跟我說!囡囡呀!下輩子,爹一定給你好好當爹,不做奴才,給爹當女兒……委屈你啦!爹也想過反抗,帶你逃離天宮,但是做不到,做不到啊!”
這一刻,那金烏神官,忽然哭嚎出聲……
“阿兄啊!阿兄……你認下阿妹吧!”
白衣少年低頭看著哭得撕心裂肺的女子。
他呼出一口濁氣。
“知道你爹為何失敗嗎?”
“因為你爹想到的最大的反抗方式,也只是逃跑!只想逃跑,就這輩子都逃不掉……”
“造反不是請客吃飯,不是做文章,不是繪畫繡花,不能那樣雅致,那樣從容不迫,文質彬彬,那樣溫良恭儉讓。造反是暴動,是一群造反者推翻另一群掌權者的暴烈的行動。”
“你……”
“站起來!不準跪!”
原本跪在地上的金烏身體一抖。
她有些茫然,但她抬起頭看著那少年郎的表情,還是咽了一口唾沫。顫顫巍巍的從地上爬起。
而那少年揚起下巴。
“你認我當阿兄,有個屁用?”
“我也是要上天當神官的。”
“你當我這一路走來……就容易?”
那金烏神官,面色一下子慘白。
“阿兄不肯認我這個阿妹。”
但就在這時。
林堯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是不認,而是認了你,就亂了輩分,你就沒辦法,管你的爹娘,再叫爹娘,孩子……你對我,只有猜測,毫無了解!你對真實的我,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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