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距離大同五百里左右,晉王府位于太原,和那些晉商之間勾結太深。說白了,一切都是為了利益,各地藩王府的供奉不但被削減了很多,而且就算是明面上的這些供奉,從很多年前開始,朝廷就已經開始拖欠了。藩王府遠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般風光。之前的那些年之中,江南士族吃的腦滿腸肥的時候,有些藩王府甚至連開支都是問題。晉王朱知烊自幼喜好玩樂,或者說晉王這一直傳承下來,大多都是驕奢淫逸之輩,這也是晉王府被其他藩王府看不起的根本原因。相較于代王府,代王朱俊杖的父親出了問題,但到了現任代王朱俊杖,無論是大局觀還是各個方面,都是很好的,最起碼周楚在大同時候所有的行動,都得到了代王朱俊杖的支持。這就是站隊問題,身為藩王,你可以吃喝玩樂,可以無所作為,但是大是大非的原則性問題,是一定不能錯的。畢竟所有藩王府都是朱家子孫,藩王府被朝廷供養了這么多年,像晉王這般,居然里通外敵的,是任何一個皇帝都不能容忍的。周楚一路前往太原很是高調,目的就是為了打草驚蛇。當然,周楚和沈煉大柱三人在前方獨行,后方不遠處云瑾帶著一千玄武軍暗中跟隨。這一千兵馬極為低調,直接分為幾隊,偽裝成行商的商隊,分為幾個方陣拱衛著周楚。“父王,那周楚已經到了太原了,他多半是沖著我們來的。”晉王府之中,世子朱奇源看著晉王朱知烊,坐立不安道。朱知烊自然是知道周楚來太原的消息,以周楚的高調,朱知烊想不知道也很難。前些天蒙古人被周楚的人馬全殲的消息早已傳遍了太原,晉王府派往大同的那些人馬一點消息都沒了,這些人馬之中,只有那個領事是晉王府的人。說白了就是借用晉王府的名頭,在大同行事,如果沒有晉王府這個名頭,大同的錦衣衛早就將他們這些人抓起來了。但這件事也是晉王朱知烊默認的,現在這些人沒了信息,朱知烊很清楚,多半是被錦衣衛指揮使周楚的人抓了起來。對于自己派出去的那個晉王府的人,朱知烊還是很放心的,不過再放心,朱知烊也清楚,自己勾結蒙古人的事,注定是紙包不住火的。此時不只是朱奇源坐立不安,晉王朱知烊更是如同火燒屁股一般。畢竟錦衣衛指揮使周楚眼看著就進了太原。錦衣衛指揮使代表的,從來都只有皇帝,周楚來了太原,意味著皇帝已經對自己有了處理結果。這讓朱知烊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爹,那些商人前兩天就在商議,要對周楚動手,我們是否要幫他們一把?”朱奇源看著朱知烊,問道。朱知烊聽到這話,冷冷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兒子。“我怎么會生出你這么個蠢貨!”朱知烊恨鐵不成鋼道。朱奇源聽到這話,頓時一頭霧水。“父王,如今那周楚已經進了太原,動手慢了,我們就沒機會了。”朱奇源焦急道。“你看事情,永遠只看表面這么一層,周楚代表的是誰?代表的是皇上,是當今陛下,周楚從大同出發前往太原的時候,說明陛下對我們已經有了處理結果。”朱知烊看著自己的兒子,滿臉失望道。朱奇源聽到這話,頓時想明白了什么,冷汗直流。“我們不對周楚動手還好,倘若對錦衣衛指揮使動手了,那就是打皇上的臉,皇上原本可能會看在我是晉王的份上,網開一面,倘若動手了,周楚死了,然后呢?這件事就了了嗎?不止不會了,恐怕還會引起陛下的雷霆之怒,屆時你我才真的沒了活路。”朱知烊很少和自己的兒子說這么說,以前他甚至看的和自己的兒子說什么,只是一味地縱情享樂,現在或許是覺得自己的好日子到頭了,似乎寄希望于朱奇源,罕見的多說了些。“兒臣明白了,兒臣這就派人去阻止那些商人,救下周楚。”朱奇源躬身行禮道。朱知烊聽到這話,點了點頭。“其實那周楚身為錦衣衛指揮使,在大同能全殲上萬蒙古騎兵,又豈是易與之輩,這些人敢去刺殺周楚,簡直是不知所謂,不過該做的姿態我們還是要做足的,派人去救周楚,一定要做的盡善盡美。”朱知烊嘆了口氣道。事已至此,朱知烊誰也不怪,只怪自己押錯寶,站錯隊了,不過也是沒辦法,在過去的那么多年里,晉王府和太原的這些商人已經來往太深,錯綜復雜,朱知烊也早已習慣了享樂和揮金如土的生活。由奢入儉易,由儉入奢難,讓朱知烊放棄以前的生活,他一時之間下不了這個決心,再加上那些商人的蠱惑,朱知烊也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了。很多時候,人在面臨選擇的時候,面對的局勢,往往很復雜,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深刻的詮釋了朱知烊的處境。不過事情已經到了如今這種地步,朱知烊還沒有蠢到讓整個晉王府給自己陪葬,倘若此事處理的妥當的話,自己也未必會死,最多被貶為庶人,畢竟前面有上一任代王的先例,皇家也是要顏面的。這一點,朱知烊心里是清楚的,不只是朱知烊清楚,其他藩王府也都清楚,很多事,即便他們做了,朝廷為了自身的顏面和各地藩王府的顏面,也會從輕處置。周楚帶著沈煉和大柱剛進入太原,就被無數人盯上了。此時的三人經過幾天的趕路,天天吃干糧,咋就想吃頓好的了,進入太原之后,找了間館子就鉆了進去。“幾位客官,吃些什么?”館子之中跑堂的來到幾人面前,殷勤道。“來三碗羊肉泡饃,再烤兩個羊腿,多放些香料,不會少你們的錢。”周楚說道。“好嘞,各位稍等。”跑堂的一聽這話,眼睛頓時亮了,從周楚的話語之中,他就知道眼前這三人是罕見的豪客。太原烤羊腿比一般的面食自然是要貴很多的,但和羊腿相比,香料更貴一些,一般的烤羊腿,都很少放香料,基本都是放些鹽就可以了。香料在永樂隨著鄭和不斷地下西洋,價格越來越便宜,但永樂之后,下西洋被停了,民間的香料自然就越來越少了,香料的價格也就越來越貴。當然,之前江南那些人也會從東南亞走私香料運往大明販賣,但這種走私的香料他們肯定是要控制數量和價格的。單單是這兩個烤羊腿用的香料,已經超過了羊腿本身的價格。一般的烤羊腿,哪怕是一條,三人也未必能吃的完,但周楚和沈煉以及大柱都是練家子,食量極其驚人,這兩條烤羊腿都未必夠三人吃的。很快,三大碗羊肉湯和三個饃被端了上來。周楚等人開始掰手中的饃。大柱也跟著有樣學樣。之前在大同的時候,大柱就因為沒吃過羊肉泡饃,鬧過笑話,大柱只身一人去吃羊肉泡饃,事后周楚問他羊肉泡饃如何?“還行,羊肉湯很好喝,就是那饃太硬了,有點咬不動,而且噎得慌。”大柱這話,讓周楚和沈煉調侃了好些天,所以這次大柱學聰明了,看著兩人的做法,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上次兩人一直嘲笑自己,原來這饃是要掰碎了放在羊肉湯里面。周楚和沈煉掰的都很細致,因為兩人做事一直都很有章法,從不急躁,但大柱不同,他早就餓了,剛開始還耐著心思,一點一點掰碎,到后面干碎掰的塊越來越大,不到三分鐘,被他掰完了。大柱掰完之后,并沒有立刻吃,而是眼巴巴的看著周楚,似乎在等周楚掰完之后才能開始吃。“你吃的你。”周楚白了大柱一眼,沒好氣道。大柱聽到這話,嘿嘿一笑,把碗端到自己面前,開始風卷殘云一般吃了起來。周楚和沈煉兩人還沒掰完,大柱的第一碗羊肉泡饃已經吃完了。此時剛好跑堂的端著烤好的羊腿走了過來,羊腿上面撒滿了香料,蓋過了羊肉的膻味,這味道飄滿了整個館子,所有人都看向了這兩條烤羊腿,眼神之中滿是羨慕和渴望。烤羊腿和撒滿香料的烤羊腿,從來都不是一個概念,很多人都不敢這么吃,因為太貴了。“再給他來一碗刀削面。”周楚指了指大柱,說道。“得嘞,您稍等。”跑堂的將烤羊腿放在桌子上,說道。實際上周楚等人進太原之前,就有人將這里的情況探明了,這家館子自然也在其中,倘若這家館子有問題,周楚等人進來之前就會被云瑾告知。周楚此時想起了之前剛到大同的時候,自己帶著的那個擅長毒藥的錦衣衛,看來以后還是要把此人帶在身邊才好。周楚之所以沒有立刻去晉王府,主要就是想看看晉王府的態度,自己一路上這么高調,就是為了打草驚蛇,看看各方反應,對于晉王府,周楚也不是沒有辦法,倘若晉王府不識趣,嘉靖也給了周楚便宜行事的權限。只是不到那個地步,周楚還是不想動晉王府的。自古以來,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本就是一句戲,如今的皇帝能把晉王和晉王世子貶為庶人,已經是難能可貴了。更何況對周楚而,如何處置晉王父子,本身對大局的影響就很小,反而是處置狠了,會引發一系列連鎖反應,讓其他藩王府對周楚有所不滿。畢竟周楚處置晉王府,注定是要替皇帝背鍋的,倘若處置的太狠,這個鍋周楚背定了。現在的處理結果,無論是對周楚,亦或是對所有藩王而,都是最好的結果。周楚帶著沈煉兩人進這個館子吃東西,就是在等,等各方反應。很快,大柱的刀削面再次被端了上來,大柱用盤子里的小刀一邊割著烤羊腿,一邊吃著面,吃的滿嘴都是油。“吃慢點,沒人和你搶,不夠再要,怎么跟餓死鬼托生的一般。”周楚看著大柱,如同看著自己的弟弟一般,滿臉責怪道。大柱聽到這話,有些不好意思。“以前在村子里,哪里吃過這么好吃的東西?我爹打獵打的肉,一年也就能吃那么一兩次。”大柱說著話,也沒耽誤他吃東西,語間將一顆蒜放進了嘴里。“京城那么多好吃的,沒吃夠嗎?”沈煉有些疑惑道。“別提了,京城的那些吃食太細,不適合我,每次吃那些東西總覺得不得勁,還是這羊腿夠味。”大柱說道。沈煉聽到這話,頓時恍然。“山豬吃不了細糠。”周楚忍不住說道。“嘿嘿!”大柱聽到這話,絲毫不惱,反而一臉笑容。幾人說話之間,一群人涌入了飯館之中,這些人手中都拿著武器,看上去氣勢逼人。為首之人直接來到周楚面前。“打劫,把你們身上值錢的東西都交出來!”此人一副土匪惡霸的作風,說道。其他食客看到早就被嚇壞了,眼看著沒沖他們來,一個個都急忙跑了出去,這些人看都不看其他食客一眼,直勾勾地看著周楚等人。“是晉王府派你們來的,還是那些商人派你們來的?”周楚絲毫不急,用小刀割著羊腿上的肉,放在嘴里,一邊嚼一邊說道。此人聽到這話,頓時臉色一變。“少他娘的廢話,老子聽不懂你在說什么,再說一遍,把你們身上的錢財都交出來!”此人色厲內荏道。此時沈煉和大柱都把手放在了繡春刀刀柄上,隨時準備動手。“裝土匪?你們還差點,這可是太原城內,哪來的土匪?還有,你看不到我們手里拿的繡春刀嗎?”周楚說到繡春刀三個字的時候,面色瞬間變得冷峻無比,這一瞬間的氣勢,讓眼前這些人心里直打突突。“少廢話,兄弟們,動手,把他們殺了,他們的錢都是我們的了。”為首之人明白再多說下去就露餡了,干脆直接動手。“我看誰敢動手?”此時飯館外面傳來一個聲音。眾人聞聲望去,只見晉王世子朱奇源帶著一眾錦衣衛進入了飯館之中。“周大人,朱奇源來遲了,讓大人受驚,朱奇源罪該萬死!”朱奇源來到周楚面前,躬身行禮道。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