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宗憲之所以調集兩千步兵,不是為了攻城略地,攻打東吁王朝講究的是一個快,要在莽瑞體反應過來之前,攻入東吁王朝的國都,東吁王朝之內有那么多人做內應,按理來說應該是不費吹灰之力。只要是那個太監或者莽家其他人腦子正常,他們就不敢反水,畢竟胡宗憲等人能打下東吁王朝最好,倘若因為那些人反水,胡宗憲等人折戟,那么東吁王朝即將面臨的就是大明的大軍了。這個賬胡宗憲不信這些人算不明白。這兩千步兵,是為了騎兵托底的,而且攻滅東吁王朝之后,還要轉身再去打東吁王朝在占城國都外的大軍。東南亞的局勢和大明不一樣,不是說胡宗憲等人能攻滅東吁王朝,東吁王朝的那些將士就會投降,東吁王朝一旦覆滅,意味著這些大軍就成了那統帥的兵馬,他多半會想著帶著兵馬打下其他地方,在建立一個王朝。東南亞這個地方,除了之前的黎朝和占城相對穩定之外,東吁王朝以西的這些小國,常年混亂征伐,當年莽紀歲就是在不斷地征伐之中建立了東吁王朝。只要有兵馬在手,重新建立一個王朝并非什么難事。但無論是文徵明亦或是胡宗憲等人都不會允許這種情況發生,既然要蕩平東吁王朝,就要徹底。胡宗憲率先帶著六百騎兵前往占城,至于那兩千步兵,則由一個總兵按照胡宗憲規劃好的路線,在后面慢慢推進。很快,胡宗憲率領的六百騎兵和趙貞吉率領的八百占城騎兵會合了。“文大人在占城稍待,學生定在兩日之內攻破東吁王朝國都。”胡宗憲行禮道。文徵明聽到這話點了點頭,他很清楚,自己不懂行軍打仗,執意跟著去的話,也只會拖后腿,不如待在占城。“你二人定要小心,倘若事不可為,即使撤退,你們還年輕,將來有的是機會為大明建功立業。”文徵明語重心長道。胡宗憲和趙貞吉聽到這話,心中無比感動,這要是換成其他人,一定會讓他們誓死攻滅東吁王朝,因為就算東吁王朝是他們打下來的,文徵明作為使團的正使,最大的功勞也是他的。而且兩人都很清楚,倘若自己攻不下東吁王朝,眼前自己的這位師爺,恐怕真的會以死明志。即便如此,文徵明仍然這么囑咐他們,這讓他們如何不感動?“大人放心,學生心里有數。”胡宗憲兩人行禮之后,便率領一千多騎兵南山安南,以此繞過東吁王朝大軍的視野,隨后從安南往東吁王朝一路奔襲而去。東吁王朝的大軍基本都在占城國都之外,還有少部分在東吁王朝的西邊駐扎,為的就是防止那邊的其他小國趁機偷襲他們。東吁王朝東邊,基本沒什么守軍,而東吁王朝的大軍又深入占城,駐扎在占城國都之外,和國境線有一段距離,一旦繞過他們的大軍,后方極為空虛。面對東吁王朝這如同紙糊的邊境防備,胡宗憲等人甚至沒有遭遇什么像樣的抵抗,就直接突進到了東吁王朝境內,拿著那個太監給的地圖,一路直奔東吁王朝國都而去。東吁王朝的國都之內,莽瑞體像模像樣的哭了兩日的喪,隨后東吁王朝的百官紛紛請求莽瑞體以國事為重,盡早登基,莽瑞體架不住百官的請求,只好同意。為了盡快登基,莽瑞體讓禮部盡量簡化登基大典,如此一來,登基大典準備在莽紀歲死的第三日舉行。這一夜,莽瑞體興奮地睡不著,因為他終于可以如愿以償的登上王位,只有成為東吁王朝的大王,他才能實施自己的戰略,不斷地對外擴張。之前他也想這么做,但莽紀歲一直都不同意,莽紀歲很清楚,一旦他們肆無忌憚的擴張,就會引起大明的注意。大明可以允許這里混亂,割據,但不會允許這里出現一個王朝將其他小國都統一起來。如果是以前的大明,莽紀歲或許會同意莽瑞體的做法,畢竟那時候的大明雖然算不上昏聵,自身卻也存在很多問題,自顧不暇,自然無暇他顧。但現在不同了,這些年大明的強勢崛起,莽紀歲是看在眼里的,特別是當年大明征服黎朝,那個過程別人可能不清楚,但莽紀歲是知道的,莽紀歲當時在黎朝之中是有探子的,從明使死在黎朝國都,到大明的那個女將軍帶兵打進黎朝國都,前后甚至都不到一日的時間。當時莽紀歲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都被嚇的汗毛直豎,生怕大明哪天也派個使者來他們東吁王朝。自那之后,莽紀歲對大明愈發恭敬,一年納貢兩次不說,每次納貢送的東西,都是些極其珍貴的珠寶翡翠之類的,完全不敢像之前那般敷衍。東吁王朝的國土和黎朝相比,相差甚遠,再加上整個東南亞因為黎朝一役,都對大明極其恭敬,嘉靖也就不好強行攻打,就這么擱置了。這讓一直憂心忡忡的莽紀歲松了口氣,但這口氣沒松多久,莽瑞體就抓到了文徵明,當時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莽紀歲差點一口氣沒上來。這口氣也確實沒上來,莽紀歲駕崩了。同樣興奮地還有汪明月,莽瑞體承諾過她,一旦自己登上王位,就讓汪明月當王后,實際上莽瑞體也是這么打算的。汪明月心里想著自己成了東吁王朝的王后,手里又握著文徵明,到了那個時候,周楚這個大明的錦衣衛指揮使,再也不敢忽視自己了。汪明月從大明逃出來之后,原本以為周楚會派人大肆抓捕她,結果卻讓她大失所望,周楚似乎根本沒把她放在眼里,又好像忘了她這個人,這讓汪明月內心感到無比憤怒。她可不相信周楚查不到抓方恒的人是誰,既然知道,又沒抓捕自己,那就是沒把自己放在眼里。這讓汪明月內心暗暗發誓,遲早有一天,自己要周楚正視自己。只要自己成了東吁王朝的王后,這周衡器還如何忽視自己?莽瑞體和汪明月各懷心思,直到很晚才沉沉睡去。第二日凌晨,莽瑞體和汪明月很早就起來了,因為今天是莽瑞體的登基大典,登基大典從凌晨就要開始準備,即便已經簡化了流程,整個過程最起碼也需要半天時間。莽瑞體和汪明月在宮女的服侍下,開始穿著那繁瑣的禮服,光是穿禮服都需要很久,不過無論是莽瑞體亦或是汪明月,都絲毫不著急,他們很享受這個過程,這意味著他們即將登上東吁王朝權利的頂峰。沒什么比權力更讓人迷醉的。很快,莽瑞體兩人就在百官的迎接之下,來到登基大典現場,在禮部官員的主持下,登基大典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先是祭天,隨后是登基。眼看著莽瑞體就要登上王位了,遠處卻傳來了馬鳴和廝殺之聲。“怎么回事?”莽瑞體看向一旁的太監,問道。“陛下,不好了,有兵馬攻入國都了,看服飾像是占城的兵馬,又像是大明的。”一個官員滿臉驚恐道。莽瑞體聽到這話,剛剛坐上王位的屁股再也坐不住了,直接站了起來。“快,去天牢,把文徵明他們帶過來。”莽瑞體意識到這些兵馬應該是來營救文徵明的,只有第一時間把文徵明抓在手中,才能保證自己的安危。一眾侍衛聽到這話,急忙去天牢提人。莽瑞體的反應不可謂不快,但胡宗憲等人的行軍速度更快,東吁王朝說白了不過是個小國,兵力滿打滿算也就上萬,如今大部分都在占城,少部分在西邊境駐扎,國都也有些兵馬,不過只有幾百人。再加上城內莽家之人的里應外合,胡宗憲等人甚至不需要攻打,城門守將直接幫他們打開了城門。隨后胡宗憲和趙貞吉在莽家之人的帶領下直奔登基大典之處而去。莽瑞體的侍衛還沒回來,胡宗憲已經率兵殺到登基大典之處,眼看著這一千多騎兵殺到了眼前,原本還志得意滿的莽瑞體和汪明月傻眼了。京城之中,嘉靖看到安南布政使的奏疏之后,整個人又驚又怒,如果這個使臣是其他人,嘉靖只會覺得高興,畢竟如此一來就有了對東吁王朝甚至周邊小國動手的理由了。但此人是文徵明,文徵明是周楚的老師,倘若文徵明有個三長兩短,他真不知道該如何向周楚交代,畢竟當初文徵明出使,是他欽點的。“快去請衡器。”嘉靖看著黃錦,說道。很快,周楚便來到了御書房之中,路上黃錦就把文徵明被抓的事告訴了周楚,這也是嘉靖授意的。“衡器,朕不該讓文愛卿出使占城啊。”嘉靖看到周楚,滿臉懊悔道。“陛下不必著急,老師出使之前,臣特意讓胡汝貞和趙孟靜加入了使團之中,當時陛下還給了趙貞吉一封便宜行事的密旨。”周楚說道。周楚這么一說,嘉靖反應了過來。“你的意思是,有這兩人在,文愛卿不會有危險?”嘉靖問道。周楚點了點頭。“老師本就不會有什么危險,那莽瑞體再膽大包天,也不敢對老師下手,最多是抓了老師,只是臣想不明白,這莽瑞體為何會這么做?他就不怕我大明的怒火嗎?”周楚有些疑惑道。周楚并不清楚汪明月在東吁王朝,這中間存在信息差,要是知道這一點,周楚無論如何都會再多幾手準備。“文愛卿性格剛烈,朕怕他想不開啊,得盡快派兵,救出文愛卿。”嘉靖有些焦急道。文徵明的為人,不只是嘉靖清楚,滿朝文武很少有不知道的,很多官員對文徵明是既敬又怕,一方面是因為文徵明和周楚的關系,另一方面則是因為文徵明剛正不阿的性子,讓人不敢有歪心思。“陛下不必擔憂,有胡汝貞他們在,老師不會有危險,他們出使之前,臣就為他們做足了預案,兩國相交,自然是要把所有可能都考慮進去,雖然莽瑞體動手的可能性極小,但臣也是做了預案的。”周楚說道。“快與朕說說,否則朕真的放心不下。”嘉靖焦急道。周楚聽到這話,將自己做的各種預案,一五一十的講給了嘉靖。嘉靖聽到周楚做了這么多條預案,預案之完整,基本把所有可能會發生的事都計算在內了,特別是聽到關于胡宗憲和趙貞吉直接就地借兵,然后和東吁王朝內部之人里應外合的時候,嘉靖忍不住拍桌子。“妙!實在是太妙了,衡器這個計劃,和當年王玄策蕩平中天竺有異曲同工之妙啊。”嘉靖贊嘆道。周楚聽到這話,笑了笑。“倘若胡汝貞他們能成功,則足以體現我大明的天威和實力,即便是不成功,陛下再派兵不遲。”嘉靖聽到這話,點了點頭。“還是要先從嶺南調集一些兵馬,前往安南,以備不時之需。”“還是陛下考慮的周全。”周楚不著痕跡地拍了個馬屁道。這一點周楚其實早就想到了,但作為臣子,周楚不可能事事都算盡,不留一絲余地,那樣的話嘉靖沒了任何表現的機會,久而久之,他對周楚就會愈發忌憚。實際上周楚之前跟嘉靖說的那么多預案,故意說了不少破綻,為的就是不那么盡善盡美,畢竟如果自己真的把一切都算計在內的話,自己這種人一旦有了其他心思,皇帝都怕自己沒有反制的手段。故意說一些破綻,既讓嘉靖明白周楚的才能,又不會讓嘉靖對周楚過于忌憚。嘉靖當即寫了一封奏疏,直接讓信使乘坐火車前往嶺南調兵。如今有了火車,火車空車速度一個時辰八十里,一天就可以走近千里,即便是有些地形復雜的地方慢一些,也不是快馬能比得上的。就這樣,嘉靖一直在等著安南那邊的奏疏,如此又過了四天,又是一封奏疏送到了嘉靖面前。奏疏上面寫著最新的戰報。“東吁王朝已被文大人覆滅,東吁王朝在占城外的大軍,被一舉擊潰,死傷過半。”嘉靖看到這個消息,頓時來了精神。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