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楚離開京城,來到京城外的良鄉。這一年多的時間,周楚每個月最少要來良鄉三四次。因為方鴻一家都在良鄉,而且如今的良鄉很熱鬧,唐伯虎來到京城之后,大手一揮,讓自己的學生都跟著周楚,貫徹周楚的教育方針,全都來到了良鄉進行種地。如此一來,唐伯虎就有時間瀟灑快活去了。在余姚山上的時候,唐伯虎憋壞了,要美人沒美人,要美酒沒美酒,就連書院的廚子做的菜和醉仙樓一比,也有些難以下咽。現在來了京城,德清公主隔三差五的邀請唐伯虎去公主府,如今是嘉靖五年,德清公主已經年近五十,唐伯虎也已經五十有七,兩人都是多年的好友,唐伯虎好不容易來京城,德清公主自然不會放過他。兩人都很清楚,他們如今算是見一面少一面,所以都格外的珍惜。“見過老師!”周楚剛一進入良鄉之中,很多學子紛紛行禮。原本周楚也是唐伯虎的學生,按理來說周楚和這些學子應該算是師出同門,算是他們的師兄,但周楚同時又是錦衣衛指揮使,還是學院的老師。這些人剛開始都稱呼周楚為大人,最后在周楚的要求下他們才改成老師。如此一來,周楚也算是代師教徒,各論各的吧。很快,周楚就來到了一處院落旁邊,房子之中炊煙正裊裊升起,此時恰逢飯點,顯然里面的人正在做飯。“干爹,你來啦。”周楚剛進院子,一個小孩驚喜的聲音響起,不是別人,正是方恒。這一年的時間,周楚來良鄉,主要就是為了來看這個小家伙,同時陪陪他,至于良鄉的學子,畫畫周楚教不了,畢竟周楚在這方面毫無天分,實際上這些學子跟著唐伯虎學了這么久了,已經步入了正軌,正是因此,唐伯虎才會放手。周楚將方恒抱在懷里,看著自己的這個兒子,怎么看怎么喜歡。“你娘呢?”周楚問道。“我娘在做飯呢,她說今天干爹應該回來,所以很早就在做飯了。”方恒奶聲奶氣道。周楚聽到這話,抱著方恒來到了廚房之中,正好看到沈青正在忙碌。此時的沈青添了一絲成熟的韻味,在良鄉這一年,沈青倒也不需要勞作,所以和良鄉的其他村婦一眼就能看出區別。整個良鄉所有人都清楚這一家子是大人物,倒也沒人敢招惹,倒是小孩子們都不知道,經常和方恒打成一片。周楚看著忙碌的沈青,將方恒放下,拿起鍋鏟開始幫沈青炒菜。“不用你忙活,你和恒兒玩就行,我這馬上就做好了。”沈青看到周楚的到來,臉上滿是笑容道。“沒事,一會有的是時間陪恒兒。”周楚一邊說著,一邊繼續炒菜。此時院子里面進來幾個小孩,這些小孩大多是三四歲,其中有些看上去要比周恒大不少。“大哥,狗蛋和麻桿打起來了,你得管管啊。”其中一個小孩看到方恒,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說道。方恒聽到這話,頓時來了精神了,被一群小孩簇擁著離開了院子。對于方恒的離開,周楚和沈青并沒有說什么,整個良鄉都有錦衣衛的人盯著,方恒絕不會出任何問題的。“你也不管管他,現在這孩子都玩野了,前些日子想著給他開蒙,他完全學不進去。”沈青看著周楚,說道。“野點好,野點總比面了強,現在不挺好嗎,恒兒都快成良鄉的孩子王了。”周楚笑道。方恒這小家伙不愧是見過大世面的,自從進入良鄉之后,僅僅兩歲,卻顯得比同齡人成熟了許多。而且行舉止之間,有著一股說不上來的味道,讓良鄉的其他孩子不自覺的就對他信服。如今的方恒,雖然只有三歲多,但良鄉同齡的孩子,甚至比他大兩歲的孩子,基本都以他為首。良鄉這種鄉下地方,農戶們平日里都忙得很,家里的孩子基本都放養,漫山遍野的跑,大家也都習慣了,沒人會因此大驚小怪。“可是以后我想讓他讀書考取功名。”沈青有些擔憂道。“各人自有各人命,倘若恒兒是讀書的材料,我自會為他尋找名師,倘若他不是這塊材料,硬逼著他學也是沒什么用,反而會適得其反,大不了等他長大了,讓他進錦衣衛嘛,只要武功不落下就好。”周楚一邊將鍋里的菜盛出來,一邊說道。此時方鴻剛好從外面回來。“大人,您來了。”方鴻看到周楚,高興道。“正好飯做好了,來吃飯吧。”周楚看著方鴻道。至于方恒,這個年紀的孩子一旦跑的野了起來,飯點是從來不吃飯的,周楚倒也不擔心他會餓著,沈青每次都會為他留下飯菜,等他野夠了回來吃。“大人,您真是料事如神啊,根據那些同僚所說,最近鐵路附近出現了一批人,總是在鐵路附近,像是在踩點。”方鴻說道。周楚聽到這話點了點頭。“這點并不意外,火車的出現會打破很多人的利益,最起碼和鹽幫勾結的那幫官員不會看著火車這么順利的運行的,肯定會搞點小動作,比如炸鐵軌,鐵路這么長,只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周楚一邊把飯菜放在桌子上,一邊說道。“這么下去不是辦法啊大人,鐵路這么長,誰知道他們會炸哪一段?到時候要是出了意外”方鴻欲又止道。“這事并不難解決,每一段鐵路都安排一個人巡查,比如五里安排一個人,可以安排那些流民,成為固定職務,如此一來,是不是多了很多職務?少了許多流民?”周楚看著方鴻說道。“讓這些人每天巡查,一天至少十趟,發現問題及時上報,倘若聽到爆炸聲,一定要及時檢查,責任到人,一旦鐵軌被炸,及時叫停火車,緊急修復。”周楚條理清晰道。“大人真是神機妙算。”方鴻拍馬屁道。“吃飯吧。”周楚說著拿起桌上的饅頭,三人開始吃飯。三人吃完飯沒多久,方恒折騰的一身泥回來了。“怎么弄的這么臟?”沈青有些責怪道。“剛才狗蛋和麻桿打架,打紅眼了,我說他們也不聽,我就和他們打了起來。”方恒有些不好意思道。“那最后怎么樣了?”沈青一邊幫方恒擦著,一邊問道。“我用干爹上次教我的那幾招,把他倆都打服了。”方恒滿臉得意道。“恒兒就是厲害。”周楚夸贊道。周楚這話剛說完,一個穿著常服的錦衣衛急匆匆地走了進來。周楚看到此人神情,就明白他是有事匯報。“恒兒,趕緊跟娘進屋吃飯,都快涼了。”沈青見狀,將方恒叫走了。“什么事?”周楚看著眼前的錦衣衛說道。“大人,我們的人查到幾個人,他們好像正在密謀要炸毀鐵路的事。”錦衣衛半跪在周楚面前道。周楚聽到這話,頓時有些意外,不過想想,倒也很合理。如今的京城,但凡有點風吹草動都瞞不過錦衣衛的耳目,想在錦衣衛的眼皮子底下干這事,難度不是一般的大。“可曾打草驚蛇?”周楚問道。“回大人的話,不曾打草驚蛇,就等大人示下呢。”錦衣衛恭敬道。“那就不要打草驚蛇,膿瘡發出來才能擠掉,不發出來總是隱患,安排一些得力的人手盯著就行,不要被他們察覺了。”周楚說道。“是。”錦衣衛領命離去。交代完這些事之后,周楚開始在良鄉逛了起來,很快就看到了一個黑胖子,不是別人,正是嚴世蕃。周楚的學生,大多都不在良鄉了,如海瑞等人,現在基本都在南鎮撫司,像胡宗憲趙貞吉等人,跟著周楚征戰了兩年多的時間,之前已經是軍中的將領。當然,胡宗憲和趙貞吉還是想考科舉的,這一點并不會變,所以回京之后,周楚就將他們在軍中的官職拿掉了。不然兩人身負軍籍無法科舉。并非兩人不喜歡行軍打仗,而是現如今的大明,武將的地位比文官低得多,即便考了科舉,成了文官,將來也是可以指揮大軍作戰的,這并不沖突。胡宗憲和趙貞吉在一年前考中了秀才,成績都非常好,陸煒在一年前經過周楚的敲打,努力奮進了一段時間,已經中舉了。如今周楚的學生之中,只有嚴世蕃還在良鄉之中種地,原本良鄉之中的那些學子還有些忌憚嚴世蕃的身份,但當周楚說出那句良鄉之中沒有身份之別的時候,嚴世蕃再次淪為整個良鄉學子的底層。因為這貨的脾氣根本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很容易被人打。“老師,我什么時候能離開良鄉啊?”嚴世蕃看到周楚,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此時嚴世蕃臉上的淤青還沒有完全消失,顯然前幾日剛被打過。“什么時候你能把你這一身臭毛病徹底改掉,改掉你嘴臭的毛病,就可以離開了。”周楚看著嚴世蕃,沒好氣道。原本周楚已經把嚴世蕃調教的差不多了,但周楚去西藏的兩年時間,嚴世蕃古代萌發,而且還變本加厲,這讓周楚意識到,嚴世蕃需要更長時間的磨礪,否則他的這種性格不能被徹底磨掉,只會反彈。嚴世蕃聽到這話,頓時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你要明白一個道理。”周楚看到嚴世蕃這副模樣,嘆了口氣道。“什么道理?”嚴世蕃有氣無力道。“良鄉的這些學子并不是你的敵人,他們本可以和你成為朋友的,你為何不能嘗試好好和人相處呢?”周楚看著嚴世蕃,說道。“倘若你學不會和其他人好好相處,就要做好一直挨打的準備,你好好想想吧。”周楚懶得和嚴世蕃多說,說完這話便離開了。留下嚴世蕃一人留在原地陷入了沉思之中。“大人,不太對勁,后面有尾巴。”周楚從良鄉離開之后,沈煉低聲道。“讓我們的人動一動。”周楚揮手道。周楚這話一出,沈煉對著周圍吹了個極其響亮的口哨。口哨響起的瞬間,周圍暗中跟隨的錦衣衛紛紛出來,將那些跟在周楚身后的一群人去全都抓了起來。“大人,該如何處置?”為首的錦衣衛來到周楚面前,躬身道。“全都殺了吧,別留活口。”周楚冷聲道。“是,大人。”隨著錦衣衛領命,那些被抓住的刺客全都被就地正法。周楚看著這些人的尸首,陷入了沉思。原本周楚以為這些人最多炸一炸鐵軌,沒想到居然如此膽大妄為。還是說有人想渾水摸魚,借著這些人的名頭來刺殺自己?不過無論如何,周楚現在都不想細究,這些人必須得死,不殺這些人,或許能揪出少數幾人,但不能將這些人一網打盡。只有等這些人動手了,炸了鐵軌,周楚才能下令將這些人一網打盡。膿瘡往往到了足夠嚴重的時候,才能很容易的擠干凈,擠早了,擠不出什么東西。“老爺,那些死士全都被錦衣衛殺死了。”夏府上,管家對夏說道。夏聽到這話,并不意外,只是喝了一口茶。“那周楚身邊,果然都是錦衣衛,想要動他,得另尋他法,多派些人出去,放火,下毒,只要能把周楚弄死都行。”夏面容陰狠道。“老爺,這么做,不怕”管家欲又止道。“不怕,現在那些和鹽幫勾結的蠢貨恐怕要對鐵路動手,以周楚的性格,在他們動手之前,不會打草驚蛇,即便有人刺殺他,他也不會留活口,為的就是讓那些蠢貨放心。”夏冷笑道。如果說誰對周楚最了解,不是楊一清,也不是楊慎,反而是一直將周楚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夏。“那些蠢貨已經是修后的螞蚱還不自知,不過如此一來,倒也為我們提供了機會。”“記住,行動要快,兵貴神速,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夏吩咐道。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