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之外,司徒府前院的巨大花園內。用細碎青石鋪成的石徑小路通向花園深處的八角石亭內。石亭周圍山石崢嶸爬滿了綠植和翠綠色的苔蘚。巧奪天工的假山豎立在一旁占地數畝的魚塘孤島之上。池塘內水面清澈,在陽光的照射下泛起層層漣漪。八角石亭幽立于塘畔,被高聳的樹蔭還有綠植遮蔽,周圍滿是含苞欲放的花圃。涼亭四周罩著輕紗,將飛行過往的蜜蜂以及蝴蝶都遮擋在外。四名侍女低垂著眼簾站在涼亭的周圍。涼亭當中擺放著一張案幾。涼亭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音響起。身著盔甲的袁術疾步的朝著涼亭的方向走來。到了涼亭外,袁術看到了涼亭當中坐著的袁隗還有楊賜。“叔父,有消息傳來。”袁術拱手說道。袁隗輕輕的揮了揮手道:“不急,什么事兒等會再說。”袁術焦急的表情一愣,不過還是選擇老老實實的閉上了嘴巴站在一旁。涼亭當中的案幾上上面平鋪著棋盤。袁隗還有楊賜兩人擱置黑白,一人六子,正在低頭博弈。棋盤共分九道道,縱橫交錯。袁隗一側為黑子。而楊賜一側則為白子。在兩人的身前還各有一個竹筒,竹筒當中有六根竹簽,也被劃分為黑白兩面。袁隗手持竹筒,將其中的竹簽一同倒出。六面皆為白色。看到這一幕,袁隗不由得笑了笑。“楊公,看來這一局,我要占先了呢。”袁隗笑著說道。楊賜輕捋下顎的胡須笑了笑,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說道:“先手未必占優,袁公博弈多年,當知博弈之中,變化萬千,這小小棋盤,看似只有后九道,但卻蘊含著天干地支六十四種變化。”袁隗一邊行棋一邊點頭。隨著六部落盡,這次輪到了楊賜。楊賜拿起竹筒,然后輕輕一晃。地上的竹簽只有兩根是白色面,剩余都是黑色一面。然而看到只有兩個白簽,楊賜卻笑了。拿起一枚棋子,輕行兩步,正好遇到了袁隗行走的那枚棋子。然后將其吃掉。“袁公你看。”楊賜笑著說道:“雖然袁公弈先手,行六步,但我手中這枚魚依舊可以后發制人。”袁隗毫不在意的一笑說道:“楊公說的沒錯,弈子之間變化無窮,自然樂趣也無窮呢。”站在涼亭外面的袁術聽得一頭霧水。袁隗輕輕揮了揮手道:“說吧,什么事情。”袁術這才回過身來拱手說道:“叔父,那王允在入城之前死了。”“叔父,我懷疑,是那段羽動的手腳,他不想讓王允活著回到洛陽。”袁隗把目光落在了楊賜吃掉的那一條魚上,雙眼微瞇。“袁公可是覺得失了這條魚有些可惜?”楊賜擺弄了一下手里的魚說道。吃一魚,得兩籌。袁隗毫不吝嗇的將兩籌交給了楊賜,隨后一臉笑意的說道:“楊公此差矣,一魚而已,于大局并無改變。”“而且,有時候失子去籌未必就不是壞事。”袁術一臉懵逼的看著涼亭當中正在博弈的袁隗。失子不是壞事?那段羽都已經快要踩在他們頭上了。東郡一戰,段羽奪得了首功,天子大喜,下旨冊封段羽為前將軍。那皇甫嵩還有朱儁兩人在潁川忙了兩個月,結果什么都沒有撈到。反而因為作戰不力還被斥責了一頓。爭功一事的失敗,讓兩人完全成為了笑柄。最可惡的是,那段羽還用一個無名小卒將王允這個豫州刺史給拿掉了。這可是他們費盡千辛萬苦才安置在豫州的棋子。怎么這就成了好事了呢。袁術這邊正在揣測著呢,涼亭當中的博弈還在繼續。袁隗接連行棋兩次,但兩次都被更為老辣的楊賜搶先。兩枚棋子再次落入楊賜手中,而楊賜的籌碼也來到了六枚。只要在得到兩枚,就已經鎖定棋局了。袁術眼看著叔父袁隗就要輸了,但袁隗依舊一點都不著急。甚至于在接下來兩步當中,故意將手里的魚投喂給了楊賜。將手里的籌碼都輸了個一干二凈。“哈哈。”楊賜笑了笑說道:“袁公承讓了,這一弈我勝了。”袁隗將看了看手里僅剩下的兩個籌碼微笑著回道:“楊公,如今我手里僅有兩個籌。”“但楊公卻有這么多,如果這博弈之中,在多一人,那楊公覺得,他是更想要我手里的兩個籌,還是楊公手里的那些籌呢?”袁隗伸手指向了楊賜面前擺放著的足足二十個的籌。一時之間,楊賜眼中似有精光閃過。“呵呵。”袁隗輕聲一笑,然后端起了放在一旁的茶杯說道:“魚再怎么跳,終究跳不出這盤棋。”“即便它吃的再多,長得在肥,最終也難逃被按在砧板上的命運。”“如今這一弈是我于楊公對手,如果若是這對手換了呢?”楊賜忽然陷入沉思,也明白了袁隗話語當中的意思。“楊公的意思是他強任他強?”楊賜若有所思的說道。袁隗笑著點頭,然后緩緩的站起身來。“前將軍”“涼州牧”“西涼兵馬如此悍勇,難不成陛下就不會擔心?”“呵呵。”袁隗屢著下顎的白須雙眼微瞇嘴角隱隱泛起微笑。“那”楊賜猶豫了一下說道:“如果他不是袁公所料的那種人,一味的順應天意呢?”袁隗搖了搖頭說道:“楊公,有些時候,只要入了這博弈之中,便是身不由己。”“他能如此,難道他沒有親人嗎?”“我倒是覺得,那董卓就很合適。”“此人倒是可以一用。”涼亭外的袁術只覺的聽得云里霧里的,什么魚,什么水,什么博弈籌碼的。倒是董卓兩個字袁術聽清了。然而,還不等袁術發問這個董卓要怎么用的時候,袁隗便說話了。“楊公,那盧植還有董卓兩人在冀州的戰事也頗為不順。”“不如明日上書一封,將作戰不力的董卓囚車入洛。”“既然段羽領兵北上去了冀州,那留著董卓在冀州也無大用。”“先讓董卓吃點苦頭再說。”袁隗瞇著眼睛說道。冀州。安平國,廣宗城外。“阿嚏。”坐在中軍大帳當中的董卓打了一個噴嚏擦了擦鼻子。“他娘的,誰在叨咕我。”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