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府大堂內。在董卓的命令下達之后。李儒便使喚外面的官吏打開了縣府的大門。此時,縣府大門外已經擁堵了數十輛華貴的馬車。數十名衣著華貴的士人圍堵在縣府門前,同仇敵愾的一同擁入了縣府大堂內。其中以王澤之子王昶為領頭之人。王澤乃是王柔之弟,如今在任上郡太守和王柔乃是同出一母之兄弟,也是晉陽王氏一門雙兩千石的另外一名封疆大吏。王昶的年齡比王機稍小。此時皺著眉頭的王昶第一個來到縣府大廳,也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董卓,以及坐在董卓左下手的劉偉。目光在大廳內掃視了一眼,王昶并未看到段羽。于是乎先沖著董卓拱了拱手說道:“方伯,太守大人,在下王昶。”“上郡太守王澤之子!”董卓微微點頭,語氣緩慢的問道:“今日為何事擁堵縣府啊。”董卓這話明顯就是明知故問。而且語之間的不在意瞬間激怒了王昶。原本董卓就是豪強出身,一個邊郡的武夫而已。私下里太原士人都稱董卓為董家子。這些出身漢初的士族,乃至于中古名門根本就看不上董卓。如今發生了這么大的事情,你董卓竟然還擺架子?王昶當即便怒聲道:“方伯,在下今日來問!”“那晉陽縣尉段羽,為何平白無故的闖我兄長王機府邸?”“闖府殺人,那段羽真當這晉陽乃是他段羽的了嗎?”“擅闖太守府邸,強行破門殺人,還帶走我大兄,他段羽憑什么?”“似這等以下犯上,目無法度之人,難道方伯不應該給我等一個解釋嗎?”“現在方伯反倒問我等為何圍堵縣府,這是何道理?”王昶一出口,廳內站在王昶身后的數十人便接連發聲。“方伯,太守,在下乃是界休郭氏,郭永,家祖郭泰。”一名身著紫衣的青年拱手上前道:“在下請問,那王機所犯何罪,段羽無憑無證,憑什么拿人?”“闖府殺人,與賊匪何異?”“若晉陽縣尉解釋這等人,那我等如何安居?”“莫不成還要提防著賊盜的同時還要提防晉陽官府?”劉偉聽著郭永的話眼角不禁抽搐。郭泰。天下名士,與許劭并稱“許郭”,被譽為“介休三賢”之一。早年間郭泰乃是太學領袖,與李膺等交游,名重洛陽。第一次黨錮之禍后,被士人譽為黨人“八顧”之一。王柔還有王澤兄弟兩人曾經受郭泰指點。而且同郡當中,曾經受到過郭泰恩惠以及指點的有近百人之多。雖然如今郭泰死了,但福澤后輩的人脈留下了太多。當初受郭泰指點的那些人郭長信、王長文、韓文布、李子政、曹子元、定襄人周康子、西河人王季然、云中人丘季智、郝禮真等人如今少則千石,多則是兩千石,乃至于九卿之列。劉偉不禁看向了董卓。而這邊,王昶還有郭永兩人的話音剛落,便又是有人從眾人群當中站了出來。溫氏,崔氏,常氏王蓋站在人群最后方,聽著質問于董卓的眾人話語,臉上帶著竊竊私笑。“董家子,這次看你如何保那段子翼。”坐在董卓下首位置的劉偉此時已經一不發了。生怕多說一句話,或者是說錯了一句話,就要被牽連其中。坐在主位上的董卓沒有急著開口。而是等所有人的話都說完了之后,這才緩緩的放下了手中的茶碗。“諸位都說完了?”董卓呵呵笑著問道。看到董卓這個態度,話音剛落的眾人頓時就被激怒了。王昶大步向前一步,頗有悍不畏死的樣子抬起下巴怒聲說道:“方伯,若今日方伯不能給我等一個滿意的答復,那我等自當上書三公,上書天子為我等做主。”“我等雖手無縛雞之力,但卻不做待宰的羔羊!”“家中還尚有長輩在外,天子腳下也尚有不少友人!”“我就不信,這天下還沒有我等說理的地方了!”王昶大聲說道。“對!”“我們要上奏天子!”“上奏三公!”“段羽膽大妄為,我倒想看看,天子能不能為我等做主!”“呵呵。”董卓冷笑了一聲,然后瞇起了眼睛。常年在戰場廝殺,震懾羌族的董卓一旦認真,便不再是那個平日里笑呵呵的董胖子。“這么說,你們是都準備為王機還有王柔父子出頭了?”董卓瞇著眼睛說道:“本官這么理解沒錯吧?”眾人還要說兩句什么,但董卓卻猛然站起身來。身后站著的華雄一時間也瞪大了眼睛怒視眾人。一時之間,縣府堂上充滿了肅殺之氣。董卓往后一伸手。李儒便將早已經準備好的文書遞給了董卓。拿著竹簡的董卓一把甩到了王昶的面前。“瞪大你的眼睛,給本官看仔細了!”董卓怒聲喝道。王昶一愣。隨后皺著眉頭彎腰從地上撿起了竹簡。劉偉也是一臉的懵逼的看著這一幕,好奇竹簡上到底是什么。撿起竹簡的王昶展開,然后一目三行的看著上面的字跡。只是一兩眼的功夫,王昶頓時便瞪大了眼眸,雙手都不禁的顫抖了起來。“這”“這”王昶雙手顫抖的捧著竹簡抬起震驚的目光看向董卓:“這這不可能!”“不可能?”董卓眼中溢出殺意的說道:“你說不可能就不可能?”“人證,物證,供詞俱在,莫非是本官在這里是和你說笑的?”“匈奴羌渠單于之子呼廚泉親自供述,你大兄王機已經招供,口供就在堂后,難道這還有假?”王昶蒙了,快速的搖頭:“不,不可能,一定是屈打成招,屈打成招!”董卓再一次朝著身后的李儒伸出手。這一次李儒從懷中掏出了一封書信。董卓接過來之后再一次扔在了王昶的面前。隨后冷笑著說道:“你大伯王柔的字你應該認識吧,是真是假自己瞪大了你的狗眼看看!”懵逼的王昶再次彎腰從地上撿起了董卓扔過來的書信。當看清楚書信上的內容的時候,王昶就好像是被雷擊中了一般,噔噔瞪的連續后退了三四步。一邊搖頭嘴里還一邊說著不可能。此時,縣府正廳內的所有人都好奇信箋上的內容究竟是什么,為什么王昶會如此。就連太守劉偉也一臉的懵逼,心說這董卓葫蘆里面賣的是什么藥。但劉永也注意到了董卓的話。匈奴單于羌渠之子呼廚泉。劉偉身為太原郡太守,和雁門郡緊鄰。關于一些王柔的事情還是聽說過一些的。有傳說,說是王柔和匈奴還有鮮卑的關系不錯。但這些只是傳,沒什么人當回事兒。再者而,就算是關系不錯,又能如何。可是這話剛剛從董卓口中說出,就有點值得推敲了。站起身來的董卓目光掃向此時堂內的所有人,然后冷聲說道:“本官剛才已經問過你們一次了。”“你們今日來堵住縣府的大門,是不是要給王機出頭!”“你們剛才的回答,本官尚且當做沒有聽到。”說話間,董卓的目光落在了王澤之子王昶的身上說道:“來人,把這個通敵賣國的王氏族子給本官拿下。”“立刻派人查封王澤府邸,本官現在懷疑,王澤與其兄長王柔,共同通敵賣國。”王昶還處在懵逼當中,堂上就已經沖出來了十幾名侍衛。不由分說的就將還在發愣當中的王昶按在了地上捆綁起來。堂內的眾人顯然都被這一幕給驚呆了。通敵賣國?什么情況?王昶被捆綁起來之后,董卓繼續說道:“王昶剛剛看的是匈奴單于羌渠給王柔的來信!”“昨天,晉陽縣尉段羽在西市捉拿一伙殺人行兇的匈奴人。”“其中有一人便是匈奴單于羌渠之子,名為呼廚泉!”“經呼廚泉招供,雁門郡太守王柔,利用職務之便,在數年之間為匈奴,鮮卑,屠各,以及草原各部運送鹽鐵禁物。”“謀取利益!”董卓聲聲如鐵一般的敲打在眾人心頭之上。“經查實,一切屬實,晉陽縣尉段羽在王柔的府邸搜出了大量和匈奴,鮮卑的通信。”“以及這么多年的賬目所得!”“并且捉拿了賊臣王柔之子王機。”“王機已經親自招供,并且有親手畫押。”劉偉懵了。大腦一陣止不住的眩暈。王柔通敵賣國?向匈奴還有鮮卑輸送鹽鐵?這這是滅族之罪啊!這王柔瘋了嗎?劉偉看向董卓。此時才明白,董卓為什么如此淡定。這段羽真的是真的是一柄快刀啊!起初還是個村中游繳,就直接把縣令陳曄,連同著王蓋都收拾了。還差一點把他這個太守都給一鍋端了。這才剛上任第一天啊。才剛上任縣尉的第一天,就直接來了這么大一個案子。不用想,如果這事兒真的是真實的,那可定會驚動洛陽,震蕩天子。這段羽的名字,用不了多久,就要名傳洛陽了。一個小小的縣尉這段羽還是個小小的縣尉啊。劉偉看著董卓,此時心里說不出的嫉妒和羨慕。他怎么就沒有個女兒呢?頭一段時間段羽剛剛揚名的時候,晉陽有傳,說是他和董卓都爭奪段羽當女婿。那時候他還不過就當個惡心的傳。但是現在“這董家子是走了什么大運,有這樣一柄快刀在手,那袁公也要高看三分啊。”劉偉扯了扯嘴角。大廳內。剛剛還竊喜的王蓋已經嚇得悄悄的朝著縣府外面挪動腳步了。開什么玩笑。通敵叛國,向匈奴還有鮮卑輸送鹽鐵。這王柔找死,還要連累全家。若是王蓋的目光看向四周,在尋找段羽的身影。當確認了段羽沒在的時候,王蓋不由得長出了一口氣。幸好段羽不在,沒有看到他來了。不然新仇舊恨加在一起,那段羽不得拿他當下一個開刀之物?陳曄倒了,歷山風生死不明,劉偉都服了。現在有一個雁門郡太守要因為段羽而垮臺。他王蓋轉身,恨不得趕緊逃出這里,心中只帶著一點點的慶幸。然而。一扇屏風之后,一身黑袍的賈詡和柳白屠保持著三步左右的距離說道:“祁縣王氏王允之子,王蓋。”柳白屠點了點頭,然后在卷起的竹簡上記下了一筆。縣府大廳內,氣氛已經降至了冰點。“王柔身為雁門郡太守,利用職務之便,向匈奴,鮮卑運送鹽鐵,罪不可恕!”“本官身為并州刺史,有監察百官之權,有權不與三公會審直接罷免!”“本官現在宣布,罷免其王柔雁門郡太守一職,并且已經派人將其捉拿。”“查封王柔府邸,王氏所有產業。”“緝拿所有晉陽王氏族人。”“全部收監下獄,等同王柔伏法一同送往洛陽會審。”董卓的目光如同草原上的狼王一般,掃視著站在廳內的數十人。來到并州數年。被并州,太原郡的這些士人壓制了數年。這一刻的董卓也終于吐出了胸中壓抑了數年的一口濁氣。再看眾人表情慌亂。“本官現在再問你們一遍。”“你們圍堵縣府,可是要和王氏站在一起?”董卓此話一出,頓時縣府大廳內一片鳥獸作散。站在后面的人甚至都沒有和董卓道別,就匆匆的離開了縣府。只是幾個呼吸的功夫,廳內就已經一人不剩了。劉偉眨了眨眼睛看向董卓苦笑了一聲說道:“董大人,真的是做了好大的事情啊。”“本官竟然全然不知,完全都被蒙在鼓里。”董卓哈哈大笑。“劉大人說笑了,本官可沒有這個本事,都是子翼那個臭小子擅做主張。”“我這個當岳丈的,只是配合,配合而已,哈哈!”心情大爽的董卓笑聲豪邁。站在董卓身后的李儒輕捋下顎的胡須,臉上也帶著微笑。可以這么說,從這一刻,段羽已經開始揚名了。可想而知,用不了多久,段羽的名字就會傳遍洛陽。“好啊。”劉偉羨慕的說道:“董大人找了一個好賢婿啊。”“當真是好賢婿啊。”劉偉現在不光是羨慕,甚至還有點慶幸。慶幸沒和段羽徹底撕破臉皮,甚至還有幾分交情。不然,就憑借著段羽這一手,沒準現在倒霉的就不是王柔了,而是他了。為官者,誰敢保證自己清廉無瑕?有肯定是有,但是劉偉不敢這么說。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