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城中的街道漆黑且寂靜。一老仆,一瘦馬,一舊車,還有一個身材枯瘦的青年,手里提著一個食盒。食盒上似有熱氣升騰。轉過長街,穿過胡同之后,來到一處小宅門前。咚咚敲響幾聲之后,院門開啟。一個和青年年齡相仿的女子推開院門。女子衣著樸素,但長相卻是十分清秀。“夫君,你回來了。”婦女面帶喜色,然后讓開身前的位置讓賈詡進院。賈詡站在門前,先是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冠,然后沖著夫人謙和的一笑,拱手施禮,如翩翩君子一般。“實在不好意思夫人,有些應酬,所以歸來甚晚。”女人似乎已經習慣了彬彬有禮相敬如賓的賈詡,沒有意外。只是輕輕一笑,然后迎著賈詡進院。“夫君餓了吧,飯食還在鍋里,我這就去給夫君準備。”“爹!”“爹!”“爹你回來啦。”距離院門不遠處的屋內傳出兩聲孩童的呼聲。緊隨其后,兩個穿著舊袍的孩童從屋內跑了出來直奔賈詡。賈詡臉上立馬露出了笑容,隨即一手拉著一個。“穆兒,璣兒。”賈詡笑著低頭看著兩歲多的兒子:“爹不在家有沒有聽娘親的話?”兩個小家伙連忙點頭。賈詡伸手向身后,從老仆的手里接過了食盒笑著說道:“看,爹給你們帶什么好吃的回來了!”看著賈詡手中的食盒,兩個小家伙頓時歡呼雀躍。房間中,賈詡坐在案幾旁邊,看著兩個兒子還有妻子團坐在一起。妻子賢惠,兒子懂事兒。賈詡不禁露出了慧心的微笑。可是,當目光轉向家中那暗淡的搖頭燈,還有看到妻子身上以及孩子身上破舊的衣袍的時候,賈詡臉上的笑容又逐漸的收斂了。為官不一定有錢。更不要說寒門出身的他。賈家曾經在涼州出過兩千石的太守。但卻也是多年之前的事情了。賈家到他這一代,這一支早已落敗。當初能有一個舉孝廉的機會,還是因為涼州士族實在是太少,這才輪到他的身上。本以為,當了官,日子就能好過一些。然而,到了洛陽之后,他才發現,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兒。原來,當官還是要花錢的。且不說那上任之初就要繳納的幾十萬錢。還要孝敬上官,置辦房產,裝修府宅。洛陽,天子腳下,物價房價都非是涼州可比。當初去往洛陽身上攜帶的錢不過十幾日便已經花光。若是再在洛陽待下去,怕是只能露宿街頭。而且上任要繳納的幾十萬錢若是不繳納的話,就始終沒有官職空缺。他哪里有幾十萬錢。于是,只能稱病返鄉。洛陽難。涼州生活也大不易。朝廷腐敗,邊關戰亂,涼州羌族連年戰火不斷。想要保家,也就只能投身當地豪強。幸虧還有寒門士族的名頭,所以他投身了董卓。可名聲不顯,又怎能得到重用。他被分到牛輔手下為郎官,負責日常文職。可微薄的俸祿,也只夠糊口而已。連累了妻子孩子跟著受苦。“夫君,你也吃一些吧,這羊肉很香。”沉思當中的賈詡抬起頭來笑著搖頭:“你們吃,我已經吃過了。”女人拿著手中的筷子,把面前碗里的羊肉平分給了兩個兒子。看著妻子的動作。賈詡忽然有種揪心的感覺。或許段羽說的對。不能保家,何以報國?胸中自有千般計,家中卻無半石米。賈詡低著頭,腦中滿是段羽剛剛在客棧當中的那一番話。他承認,段羽說的沒錯。可同時,他也十分奇怪。為什么段羽這么看好他。明明兩人之前都不認識。“擇一明主,做一賢臣,青史留名”“段羽,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才好。”賈詡自自語的說道。晉陽縣縣令陳曄家中。此時,明亮寬敞的正廳內燭火點燃四周,將正廳照射的無比光亮。正廳內擺放著主次有序的桌案。桌案上珍饈野味雞鴨魚肉擺滿。一身官袍的陳曄坐在主位上,手里端著酒樽,正在沖著坐下的王蓋敬酒。“王公子,請飲此杯。”陳曄笑著說道。王蓋微微一笑端起酒杯說道:“陳縣令客氣了,這一杯應該是在下敬您才是。”“您這次可是幫了我的大忙了。”“若是沒有陳縣令幫助,沒準這次我要在郭利等人面前丟臉了。”陳曄笑著搖頭說道:“王公子說笑了,家父乃是恩師故交,兩家世代交好,這點小事又算得了什么。”“一個區區村中游繳,不值得王公子如此勞駕。”“如果知道王公子只是這般小事,只憑下人一句話便是了。”陳曄的語氣十分客氣的說道:“如今王公身在洛陽,不知身體如何,今年秋收過后,在下可能也要返京了,如今在這晉陽已經三年,不知下任就要去往何處了啊。”王蓋一笑,了然于心。士族人脈,官場人情。你幫我,我幫你。大家皆大歡喜。這次陳曄出手幫了他,他自當是要有所回報。錢吊什么的肯定不能滿足陳曄了。畢竟陳曄也不怎么缺錢。“陳縣令要返京了?”王蓋裝作驚訝的說道:“那正好巧了,我也許久沒有看到父親了,不如倒是一同進京,我與陳縣令引薦我父。”“我父如今在司徒大人幕府,或許可以幫助陳縣令運作一番。”“啊。”陳曄連忙舉杯道:“這怎么好意思,這怎么好意思啊。”兩人相視一笑。第二天一早。吃過早飯之后,段羽便帶著鐵石頭,王虎奴以及村中的二十名青年從客棧退房,然后去往了城中縣府。縣府當中。賊曹劉賀早已經等在門前。看到段羽帶著人前來,立馬從縣府大宅門前走出相迎。“哈哈,段游繳來的時間正好。”“看看段游繳這些屬下,此番剿賊必定大勝。”段羽看著劉賀,嘴角微微上揚。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