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趴在那里,雙目一瞬不瞬的盯著,大腦里回蕩著呼喊。m.biqikμ.nět
有人出現在身旁,男孩收回目光,想要翻身,但身體沒有一絲力氣。那人蹲了下來,雙目淡淡的注視著他。
“醒了?”那人冷漠的問道。
男孩沒有力氣,連說話都說不出,只是眨著眼睛。
“想吃東西?”那人問道。
男孩繼續眨眼,以此來回應那人的問題。那人是個男人,看上去很年輕,嘴唇上留著一撇淡淡的唇須。男人站起身,身材消瘦,肌肉結實,穿著一身紫色的長袍,腳上穿的是一雙薄底布鞋,他走到了一旁,彎下腰拿著什么,不一會兒便回到了男孩的身前。
葫蘆里裝的是水,塞子被拔開,水細細的流入男孩的口中。
男孩不停氣的喝著,仿佛這是生命中最后的水,他要痛快的飲用。一路走來,他的身體早已干涸的能燃燒起來,此時那水流入口中,進入肺腑,他隱約覺得有一股氣霧飄散起來。
男子收起葫蘆,男孩盯著他,眸光帶著希冀和期望,甚至是渴求,可是男子毫不在乎,將塞子塞上轉身走到一旁。男孩舔著自己干裂的嘴唇,身體慢慢有了絲絲的力氣。
男子走了回來,蹲在男孩面前,雙目如老鷹的眼睛一般銳利陰鷙。
“是我救了你。”
“謝、謝謝!”男孩只覺得喉嚨生痛,聲音嘶啞孱弱。
“路上那么多人,我可以救任何一個人,但是為何我偏偏要救你?”男子淡漠的道。“你知道為什么嗎?”
男孩想搖頭,卻沒有多少力氣,只能咽著口水,眨了眨眼睛。
“因為,你可能符合我們的要求。”
男子說完已是起身,來到了篝火前,伸手將烤肉取了下來,然后大口吞咽著。那肉的香味撲面而來,勾起了男孩身體的欲望。男孩側著臉,貪婪的看著男子。
但是,男子渾不在意,只顧自己吃著。頃刻,那肉便消失了,只剩下一根帶著油脂的樹枝。男孩眸光黯淡,呆呆的看著那跳躍的火焰。
男子吃完,便盤腿坐在那里,閉目養神。
夜晚,漫天星辰,熠熠生輝。
男孩沒有詩情畫意,更不懂那繁星夜幕的美,只是想著,明日還是烈日灼灼,大地都在冒煙,這老天似乎還沒有發泄完內心的憤怒。
忽然,那男子的聲音飄了過來。
“從此,你的命便是我的了!”
次日,晨光熹微,陣陣涼爽的風撲面而過。喝了些水的男孩,有了些精神,站在那里望著男子收拾東西。男子穿著的那身衣服很合身,看上去男子更加干練利落。男子冷冷的瞥了男孩一眼,淡淡的道,“跟著我,不需問任何問題。”
男孩嘴唇翕動,想說什么便咽了下去,點了下頭。
男子便走在前面,男孩跟在后面。男孩的包袱,早已不知落在什么地方了。
清晨的絲絲涼意,隨著太陽的升起,頃刻便被吞噬了。
烈日橫空,驕陽如火,大地蒸騰。
一高一矮一大一小兩個人,便一前一后的朝東南方向走去。
避開了官道,走在羊腸小徑,甚至走在雜草叢棘之中。
男孩很累很渴很餓,可是男子沒有絲毫停留的意思。男孩不敢說話,不敢停下,只能深一腳淺一腳的跟上去。走了多久,要去哪里,男孩根本不知道。男子的話語在耳邊回蕩,“從此,你的命便是我的了!”這句話便像是刻在了他的心里,讓他無法抗拒。
不知走了幾日,他們穿過平地,躍過山丘,翻過高山,來到了一片山林中。
站在山上,頭頂星辰,迎面涼風,腳下是萬丈深淵。
“你叫什么名字?”
“陳文。”
“家是哪里的?”
“虔城路瑞金縣。”
“家里還有誰?”
“沒有人了,只有我自己。”
男人回過頭,眸光深邃,有如深淵,陰惻惻的盯著他,讓男孩內心不由一縮,宛若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攫住。
“從此,你便不是任何地方人,你也不叫陳文。”
“那、那我······”
“閉嘴,你若是沒有我的允許,隨意說話,違背我的命令,記住,你的命是我的,我隨時會殺了你。”
男孩渾身一顫,一股寒意自內心深處升騰,彌漫全身。他畏懼的點了點頭。
“你叫仇九,是無名的一條狗,而我,是你的師傅老鬼。”
月光皎潔,繁星閃爍,只是山林之中,森森鬼氣。男孩跟在男子的身后,從山頂朝北麓走去。黑暗中,他們便像是鬼,與這森林的陰森相融。
男孩回頭望去,仿佛望見了自己的村莊、來路,還有路上無數悲慘的身影,那些身影,很多他熟悉,很多卻永遠也不會知道姓名。他知道,從此,自己的命運便被定格了。
他不再是陳文,不再是一個從虔城而來的逃荒者。他叫仇九,一條無名的狗。δ.Ъiqiku.nēt
只是無名是什么,老鬼不需要他知道,他也不需要知道。
他知道,也只要知道,他的命是別人的。.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