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手沒死,”女子厲聲道。“死的不過是一個小丑,一個傀儡!”她的聲音很清麗,但也隨著憤怒的爆發而變得尖銳。她深吸口氣,聲音低緩下來。“這你很清楚。洛蒼現在沒有什么敵人,更沒有什么仇家。自從無名橫掃龍門、絕影之后,雖然也針對過我們,但是那件事發生之后,俗世的利益之爭,變得蒼白,毫無意義。所以,洛蒼沒有仇家,更沒有誰會因為行業利益而對你大哥出手。是你,你卷進了那虛無縹緲的仙神問道的糾紛之中,也因為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你害死了你的哥哥!”
突然一抹寒光從女子的手中綻放開來,直接奔向了對方。男子沒動,寒光在他咽喉部位停了下來。那是一柄劍,兩尺長,非常的纖薄。筆趣庫
“我讓他別來找你,我說,我們已經不在同一條路上。你的追求,讓我們害怕,是我們沾惹不起的。我有身孕了,四個月,可是,我肚子里的孩子卻再也沒有父親了!”
男子的臉龐微微一動,目光落在女子的腹部。裙服遮住了女子的腹部,并未顯現出那有孕的樣子。男子的眼瞼顫抖著,雙手卻是緊緊握在了一起,蒼白的臉龐隱約可見那青色的血管。痛苦,漾開了。
“我沒有退路了,嫂嫂!”那是壓抑的聲音,充斥著痛苦和悲傷。
女子的手一抖,劍便脫手而出,落在了地上。她睜著眼睛,瞳孔顫動,嘴唇翕動著。
“我沒有退路了,嫂嫂!”男子重復道。攥緊的拳頭舒展開來,他驀然轉身,忽然沖了出去。
“蒙圩!”女子大聲喊道。
馬車在泥濘的道路上飛馳,車輪飛快的轉動,黑色的泥土被甩脫出去。
寒風凄凄,山林寂寂,蜿蜒的道路,在黑黝黝的山林中延伸。
黑沉沉的天空,稀疏的雪花迷蒙了視野。
周斌靠在車廂壁上,一手捂著肩膀,呆呆的凝望著外面的景色。霧靄升騰,云岫流轉,讓山林更顯得蕭森。他緊緊咬著嘴唇,內心的慌亂始終還沒有消散。為何要殺蒙田?何人要殺蒙田?蒙田不過是洛蒼的門主,即便因為業務上的特殊性洛蒼有不少仇家,可是,這些仇家并不至于到如今要直接針對蒙田。
這樣做只會挑起戰火,只會讓那些仇家陷入毀滅之中。
洛蒼這些年雖然沒落了許多,但這并顯示洛蒼不再可怕。即便是遲鈍了的猛虎,也還有那兇唳瘋狂的一面。
那么,到底是什么人要這樣做?
他忽然想到蒙田的弟弟。那個溫文爾雅的年輕人,大家稱他為三爺。可是那個年輕人已經始終有段時間了,誰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不過,他周斌隱約嗅到從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某種詭異。那種讓人敬而遠之的詭異。發生了什么?能讓曾經能籠絡不少英雄人物的年輕人產生如此疏遠人的感覺!他的眼睛瞇在了一起,細小的眼縫投射出銳利的鋒芒。
“或許,跟鎮子最近的不安有關。”
馬車停在了鏢局大門外。周斌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快步跑進了自己的院子。他并沒有急著清洗自己的傷口,而是提著一壇酒,坐在木桌前大口痛飲。當他喝下一壇酒之后,他整個人處于眩暈與燥熱中。
周紹安走了進來,露出吃驚的神色,怔怔的看著周斌。
“周叔,你這是怎么了?”
周斌睜著猩紅的眼睛望著周紹安,道,“去給我拿壇酒來。”
“周叔,你醉了!”
“快去。”
周紹安搖頭,道,“你不能再喝了,你再喝下去,我便沒人商議了。”
周斌眉頭一皺,一擺手道,“你父親讓你來的?”
“嗯。”
周紹安在周斌對面坐下,上下打量著周斌。很快他便發現周斌受傷了。
“周叔,你的肩膀需要包扎。”
“你說吧,你父親怎么了?”周斌站起身脫下上身的衣服,露出那孔武有力結實強健的身體。周紹安想要過去幫忙,卻被制止了。“這點傷算不得什么,你要記住,我們武者,便若是在荊棘中行走的人,身上掛彩是很正常的。說吧,你父親怎么了?”筆趣庫
周紹安徐徐吐了口氣,道,“父親接了鏢,明天就要出發,他點名要你一起去。”
周斌皺起眉頭,道,“什么鏢如此趕?”
“說是押運生辰綱,是一位大人物指名要我們鏢局押送。”
“生辰綱?這東西不是由朝廷派人押送嗎?怎么會落在我們頭上?”
“不清楚。”
周斌垂下手臂,左手滿是鮮血,肩膀的傷口滲出來的血順著手臂流淌下來。
“我去不了了。”
周紹安點頭道,“周叔你不能去,你若是去了,陳乾那小子委托的事我們便搬不了了。”
周斌回頭對周紹安道,“你去告訴那小子,后日,讓雇主送定金過來。這次定金,我們要收八成。”
周紹安面皮一抽,站了起來道,“周叔決定了?”
周斌回過頭,凝重的面孔有些猙獰。他道,“你父親外出便束不了我們的手腳,等他回來,我們差不多也完成了。”
“好,我這就去找陳乾。”周紹安歡喜的道。
夜幕降臨,街上的行人已經寥寥。酒肆內,兩名官差還在詢問什么。尸體已經拉走,濺落的血也已干涸。穿著黑色袍服的男子在酒肆斜對面站著,一雙眼睛冷冷的注視著。
有個衣著襤褸的男子帶著幾個小乞丐從他面前走過,他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便將目光再次投在酒肆上。衣著襤褸的男子和那幾名小乞丐在酒肆隔壁的面館停了下來。小乞丐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衣著襤褸的男子微微一笑,便領著他們走了進去。
夜幕漸深,寒風刺骨,雪花在燈光下舞動。
官差出來了。黑袍男子旋身而起落在屋檐上,他如靈貓似的無聲息的跟了上去。卻在他如幽靈般伴隨官差移動的時候,蒙圩憑空出現在了他的后面,一雙陰冷的眸子死死地盯著他的背影。
“開弓沒有回頭箭,大哥,當初要是能聽千勝先生的話,或許我們都還有選擇,只是,現在一切都改變不了了。我沒有選擇了,哪怕等待我的只是一個巨大的陷坑,我也只能跳進去。因為,我做不了主了啊!”
一條條霧氣在昏冥中游蕩,橫亙在那冰冷的夜空下,模糊了誰人的視野。淡淡的光,只是勾勒著建筑的輪廓,映襯著它們的森寂與靜默。寒風便成了唯一的生靈,游蕩、潛伏、嗚咽,永不停息。.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