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抬步便欲下跟前石階。
身后一個老太監追了出來,神情似是猶豫良久,撲通磕頭在地。
“殿下留步,奴才有話要稟。”
蕭璟頓步,側身看向后頭。
“何事?”
這老太監真是皇帝多年的隨身太監,匍匐在地時老邁的背脊已經幾乎抬不起來。
顫巍巍道:“當年西北一戰,圣上借了明寧郡主的手,將喬將軍的布防圖給了漠北的探子。”
蕭璟臉色滯了瞬,隨即喉間溢出聲極寒的薄涼笑意。
“因為喬將軍不肯交出兵權?”
老太監點了點頭。
大殿御階前,好一陣無沉默。
因為守將不肯交出軍權,便干脆葬送了西北數萬將士的性命。
蕭璟想起那一年西北邊城的血色,只恨方才讓人斷了皇帝手腳時,未曾親自動手。
罷了,遲早讓他償命。
蕭璟如此想著,將視線從御殿門口收了回來。
老太監悄悄抬首,窺他臉色后,繼續道:“凌霜嬤嬤……”
蕭璟眸光微頓,落在了那太監身上。
“圣上知曉您在西北和喬將軍師徒親密后,唯恐來日您有喬將軍支持,回朝后損了圣上權柄,借凌霜嬤嬤昔年情郎的仕途,脅迫她為圣上辦事……除掉您……此事……此事皇后娘娘事前并不知曉,非是有意設局磨煉您。娘娘也知道,您當年待那凌霜親近,若非凌霜叛主,不會逼你到那般地步。”
蕭璟靜靜聽著,面上卻沒有絲毫波動。
好像是聽著遙遠的,陌生人的故事。
他早不是暗牢里一身劍傷為旁人背叛掉眼淚的少年郎。
也不是那個跪在皇后跟前苦苦哀求的孩子。
那些記憶,遙遠的,像是屬于別人。
“孤知道了。”
只道了這一句,便往前走去。
老太監不知他心思如何,又喊了句:“娘娘這些年當真是一心為著您的,此番遇險,還請殿下,顧念母子情分,務必救娘娘回來。”
皇后和太子,在旁人看來,實在是母子情薄,瞧著便只似互相利用一般。
老太監看在眼里,怕動亂之時,蕭璟舍了皇后,這才有方才一番話。
蕭璟聽著他的喊聲,目光端詳了下那總是跟在父皇身后佝僂著腰滿臉卑躬屈膝見誰都掛著諂媚笑意的奴才。
他蹙了蹙,臉色略寒。
“看好圣上便是當好你分內的差事,母后的事,孤自會放在心上。”
隨即疾步離開此地。
倒是跟在他身側的趙琦,撫了撫衣袖,想起了些什么來。
這父皇身邊的老太監,是罪臣之子入宮受的宮刑,隱約記得,從前好像是哪位大人家的公子。
只是這么多年了,倒是想不起老太監從前的身份了,只記得他后來年紀輕輕做了先帝末年最為親信的太監。
今上繼位后,又成了今上最信賴的太監。
至于那位皇后姑母。
趙琦心里清楚,他的姑母端坐鳳位,在宮中應當是從未正眼看過這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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