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了這虧欠,他依垂首。
可南平又要干什么呢。
南平哭著。
她咬住了司馬敦的半張臉。
狠狠地咬著,一邊咬一邊放聲大哭。
將死之人,已經沒有那么大的力氣,可是那兩排貝齒依舊把司馬敦咬出了血。
然司馬敦沒有躲開。
他若想要躲避,腰間的大刀立時就能出手,他是能一刀就斬下沈國舅之子腦袋的人,怎會讓一個只余下半口氣的趙奴得手。
除非他心甘情愿。
也許在這個時候,他也存了由她取之,由她殺之的心了吧。
也就一樣分不清司馬敦的臉上到底是水,還是眼淚。
也許從前有某些時刻,阿磐也曾疑心過司馬敦到底有沒有真正地殺死趙宜兒,疑心那只耳朵是不是以假亂真,疑心心性敦厚的司馬到底是不是暗地里放走了趙宜兒。
顯然不是。
趙宜兒必定死了。
趙媼驚叫一聲,“天爺啊!”這就想要奔進雨里。
鄭姬與董姬亦一樣想攔。
可阿磐靜靜觀望,沒有出聲。
她不攔,不喝止,旁人也都不敢上前,就連趙媼也按下了一把推開南平,摁住南平的心思,腳步猝然一頓,便就在一旁切切盯著,瞪大眼睛盯著,雙手死死絞著,蓄勢待發。
若是南平此時手中藏有利刃,她也許果真就能得逞。
雖不至果真殺死司馬敦,但傷他也是輕而易舉。
然南平沒有利刃。
一只手已經抬不起來。
另一只手扶著司馬敦的臉。
她兩手空空。已經松了口。
原本豐腴的身子在這一月之中已經消瘦地不成模樣,那消瘦的人就那么趴在司馬敦的胸口,哭得沒有力氣了。
可并沒有等來司馬敦一句“對不起她”。
南平蒼涼一笑,貝齒里沾著司馬敦的血,“你割了宜兒的左耳,宜兒卻不想傷你分毫,這一口,就算你賠她的.............司馬敦,終究是你對不起她。”
說完話,又沖廊下的人笑了起來,笑得決絕,滿口都是血色,“王后娘娘,我不如你。多謝你們來看我,我先走了。”
說著,拔出司馬敦腰間的大刀。
蒼啷的一聲,是阿磐聽過了無數遍的聲響。
廊下眾人悉數往雨中沖去,唯阿磐仍舊立在那里。
她知道南平已一心求死了。
南平橫在頸間,將那鋒利的刀刃,一把劃向了自己的脖頸。
一大片血在雨霧里拋灑。
拋灑得慘烈,艷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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