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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3章 撲倒

      那人兀自坐著,若有所思,眉心仍舊習慣地蹙著,也許是在聽殿外的話,然一雙鳳目卻粘在她身上。

      阿磐抬起手來,為那人撫平眉心,“孩子們吵鬧,必擾得你頭疼了。”

      可一想,又豈止是孩子們吵鬧。這一日從殷靈運來,到莫娘獻媚,再到孩子們吵鬧,豈會不擾得頭疼呢?

      連她這個棋局外觀望的人都乏累了,何況是棋局中的人呢。

      那人溫聲說話,“是,但那孩子愿意親近,我心里也是高興的。”

      關于謝密的身世,那人又知道多少呢?

      他到底知不知道謝密是誰的孩子啊。

      那人也許自己并不清楚,因此阿磐便也沒有個確切的答案。

      可這一日的糟心事總算有一個短暫的結束,就似她勸告趙媼不要在謝玄面前訓誡莫娘一樣,她一樣不忍再因了先前那些關于云姜“那夜”的事,再去問他,煩他,再使他頭疼,使他長眉不展,再使他不能安枕了。

      子期先生已經說過,主君日理萬機,費心勞力,只怕已經有了頭疾。

      阿磐靠近那人,就跪坐那人跟前,直起身子拂袖為那人按起蹺來。

      那人的雪松香盈滿鼻尖,與雪松香一同盈了過來的,還有被謝硯涂抹的到處都是的墨香。

      自然,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味道。

      一時說不好那是一種什么樣的味道,但大抵是適才莫娘在此處久留,因而留下來的。

      她的指腹為那人輕柔地按摩撫捏,軟語溫地說話。

      “但愿所有的事都早些了結,早些打完仗,也早些完成你想做的事,你也能好好地歇一歇,我不愿你一個人挨著。”

      那人眉頭舒緩許多,那骨節分明的手伸來,握住了她的手腕,就在她藕段似的腕間流連徘徊,好一會兒也沒有松開。

      手不松開,眸光也不曾挪開。

      垂眸望她的時候目光繾綣,似要拉出絲來,開口時也濕漉漉的,帶著道不盡的情愫,“阿磐.........”

      阿磐慢聲細語的,但愿使他的心神松緩下來,再松緩幾分,“我在呢。”

      那人笑,依舊笑出來她喜歡的酒窩,那酒窩輕輕淺淺的,極少在外人面前流露,他溫潤的聲腔亦一樣極少對外人說起,他說,“你什么也不必做。”

      還好,那人到底不曾因了白日殷靈運的話與她生出什么嫌隙來。

      那就好啊。

      可什么也不做,那怎么行呢,那與廢人有什么兩樣呢?

      要做個能配得起他的人,不該看著他一個人承擔這復國的大任。

      阿磐憐惜地望他,以額相抵,“不能為你分憂,我又心疼,又難過啊..........”

      可那人神色真切,他說,“永遠守在我能看見的地方,就夠了。”

      這是他平生所求,一個再簡單不過,卻最使他焦頭爛額的一樁事了。

      阿磐懂。

      沒有人比她更懂了,輕撫那刀削斧鑿般的臉頰,溫柔地哄他,“不在你身旁,又能去哪里呢?”

      那人這才安心地點頭,不知何故,卻欲又止,又輕嘆了一口氣。

      還不及問一問,他又因了什么嘆氣呢,這時候,廊下又響起了蹦蹬蹦蹬的小跑聲,把白玉磚踩得蹦蹬蹦蹬作響。

      那是稚子在追趕,在清清脆脆地說話,“嘻嘻!找母親!母親!嘻嘻........”

      “抓小黃!小黃!抓小黃!”

      前頭一個蹦蹬蹦蹬的聲響,后頭也跟著一個蹦蹬蹦蹬的聲響。

      “嘻嘻........哥哥........哥哥!等!等!咯咯.......”

      小黃被攆得在廊下亂竄,發出了支吱嗚吱嗚的叫。

      趙媼就在后頭跟著,攔著,“兩位公子,父親母親累了,要歇下啦!”

      司馬敦也跟著去抓,“公子,公子小心些!”

      兩個孩子不肯,東躲西繞,要避開趙媼和司馬敦的抓捕,“阿嬤,要母親,不要阿嬤..........嘻嘻..........”

      還不到兩歲的孩子能跑到哪里去,到底是被人一手一個就提溜走了。

      有婢子端來溫水,擦洗案上的墨汁。

      不久又送來一件新袍子,垂頭問道,“王父袍子也沾了墨,可要換一換?”

      是,是該換上一件。

      阿磐接來衣袍,婢子也就恭謹地退下了。

      為那人寬了玉帶,退下沾墨的衣袍,再換上一件十分寬松的軟袍子。

      那人本就身姿挺拔,穿裹冕袍常服時候,總顯得人是拒人千里的。

      這時候換了松軟的長袍,整個人頓時就柔和了下來。

      她那一雙素手在那人身上來來去去,片刻就叫那人微涼的身子變得燙起了人來。

      是,是了,白日面對那赤身裸體的魏太后不為所動的人,是夜一雙眸子卻始終不曾挪開片刻。

      因而那腰間的帛帶還沒有打結,順勢就把她攔腰,撲倒。

      撲倒在軟席子上。

      撲倒在軟席子上,壓于身下,一雙素手被扣在頭頂,那人壓著一聲發自肺腑的嘆息,“三百日了。”

      是,距離去歲七月底湯泉一別,的的確確的已經是三百日了。

      這三百日,每一個日夜他也都忍著。

      難道就沒有哪一日把持不住的時候嗎?

      定然有,定然有的。

      白日那裸露的女人也定對他造成了不少的沖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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