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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9章 奴,害苦了大人

      心頭驀地一抽,她想,阿磐,你惹了多大的禍事啊。

      因了你一意孤行,擅自做主,暴露了魏人行蹤,才惹來這要命的追殺,也才使得魏王父陷入了被動。

      到底是你越了界。

      人是不該越界的。

      因了越界,生了不該有的心思,做了不該做的主,旁人叫你一聲“夫人”,你喚那人一聲“夫君”,便真把自己當成了東壁的主母。

      譬如這夜,那追隨王父的將軍們,還有被搜捕洗劫的主人家,難道他們就對她沒有一點兒的怨嗎?連她自己都開始埋怨起了自己。

      想到此處,不由地渾身一凜,兀自打了個冷戰。

      一雙酸麻的腿腳還不曾緩過來,這便起身下榻,一個踉蹌,噗通歪在了一旁。

      顧不上那千萬根似的針扎,一雙眸子切切地朝外室去瞧。

      魏王父已被黑壓壓的影子圍住了,看不見傷得怎樣,到底又是個什么狀況。

      只聽見外頭的將軍們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話,“袍子剪開!”

      “箭折斷!”

      “輕點兒!”

      “小心箭頭倒刺!”

      “得切開!”

      “快去取野麻子酒!”

      野麻子,也叫曼陀羅,食之麻醉昏睡,可輕易剖破腹背。飲了這野麻子酒,必能減少許多痛苦。

      可主人家說,“家中已經沒有了,被趙人全都砸了!”

      是了,平明時分趙人沖進來,到處搜掠摔砸,驚得雞飛狗跳。

      似酒罐子此類易碎物什,必先一步被趙人摔了砸了。

      聽了這樣的話,真是難過啊,心口一陣陣地泛酸,前日還好好的,怎么就害魏王父中了箭呢。

      這一句句的話,就似一把把的刀,一刀一刀地在她心口上劃。

      阿磐聽得心驚膽戰,顧不得那似石頭一樣又疼又硬的足底,疾疾下榻要奔出去。

      一低頭,驀地瞥見自己身上不過是件在內宅才會穿的素袍子。

      雖也是尋常衣袍,不算不得體,卻過于松軟,會讓她想起夜里那個奴顏媚骨的自己。

      到底是不愿被魏王父輕看,怕在魏王父眼里,她也如那魏國四姬一樣,用盡一切了下作的手段在他面前搖尾乞憐,低眉折腰。

      因而瘸著,拐著,也要趕緊悄聲去衣柜尋出一件厚實的外袍。

      躲在屏風之后穿戴妥當,袍帶系得牢牢的,領口拉得緊緊的,反復確認沒有不體面了,這才敢推開那道木紗門。

      此刻的魏王父就在醫官與將軍中間,半張身子的衣袍退了下來,露出大片翻飛的血肉。

      肩頭之下,心口之上,皮開肉綻,十分駭人。

      薄唇咬著一塊厚厚的巾帕,而那額頭青筋暴突,一張臉已是血色盡失。

      真難想象,適才他一人先行進屋,是如何穩住身子,又是如何平著聲腔回上一個“好”的。

      取出來的箭鏃置于一旁,是枚可怖的倒三角,其上勾著許多新鮮的血肉,便是沾了血肉,仍舊泛著凜冽的寒光,也仍舊駭得人頭皮發麻。

      醫官手里的銀針在火中燙過,小心地穿過魏王父那綻開的皮肉。

      沒有野麻子酒,那人就活生生地忍著。因極力隱忍,那刀削斧鑿的臉頰便愈發顯得棱角分明了。

      人是血肉之軀,怎會不疼呢?

      銀絲寸寸穿過,所經之處,殷紅的血自針口順著那人的心頭往下淌著。

      而魏王父雙手扣在榻沿,青筋暴突,骨節發白,一聲不吭。

      再細瞧去,那人額際,脖頸,胸口,腰腹全都沁出了細密的汗珠。

      阿磐看得心肝亂顫,腦中空白,指尖在袍子里暗暗地掐著,掐進了手心也未能察覺。

      恍惚聽見有人道,“夫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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