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聽那人道,“你不吃味。”
怎會不吃味呢。
但總要為大局好。
她若吃味,他也許就要猶豫,若是因了她的吃味就與韓國打,那她豈不又成了妺喜。
而她不愿做妺喜。
那便當她不吃味吧。
不拖謝玄的后腿,也不做晉國的妺喜。
她寬宏大量地沖謝玄笑,笑得心里一陣陣泛酸,卻也笑得真心實意,“大王寬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像從前的魏王父,不管是誰,趙國夫人也好,韓國夫人也罷,只要對晉國好,妾必會善待,以后晉宮安安穩穩的,什么事也不會有。”
王后的鳳冠代表了“大君”之下“小君”至高的地位,那是天下女子都寤寐求之,然求之而不得的東西。
可鳳冠與冕袍也都是小君最沉重的枷鎖。
這份千鈞重負,她從大婚那日赤金的鳳冠簪至頭上時,便已經深切地體會到了。
那人定定地望她,仍舊不知道她的話到底是不是使他滿意。
至少,晉人是沒什么可以挑理的地方。
不管是定國公,還是安北侯,還是其后千千萬萬的晉人。
月初東山,往殿內灑進一片銀輝來。
都吃得不多,放下了杯盤銀箸,在明日的宴飲之前,還要頂重要的事,阿磐也就不留他了,因而輕細語地勸他,“不早了,大王去哄一哄吧。”
唉,心里真是滴血啊。
那人兀自坐著,坐在原地好一會兒,也就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好。”
應完了話,也就起身走了。
常服下的人比前幾日還要清瘦,唯那挺拔優越的身姿還是照舊沒什么變化,修長的一雙腿往外邁著,寬袍大袖在那芝蘭玉樹的人前后蕩漾,這風華絕代的人能把什么都傳出最迷人的模樣。
這樣的人,她竟要拱手讓人。
阿磐低下頭,鼻尖泛酸,一顆心漸漸往下墜去。
長長的睫毛垂著,遮住了眸中霧氣翻涌。
那人腳步聲漸去,很快出殿步入了暗色之中,再抬起頭時,已經看不清那走出連廊,行至丹墀遠處的身影了。
心中郁郁的,疊在膝頭的手背一涼,又一涼,這才察覺原來是落了眼淚。
好在趙媼帶了孩子們來,才能將將緩解心里的難過。
這夜的大明臺枯燈一盞,華音宮卻響起了清越的七弦琴。
這琴聲多動聽啊,那么低沉的聲域,竟也能奏出如此歡快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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