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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4章 逼宮,逼宮

      那便凈手焚香,更衣整冠。

      至卯時,晉君的王青蓋車已經打馬起步往宗廟走了。

      除了謝挽太小的緣故留在了大明臺,謝硯與謝密兩個孩子全都跟著。

      阿磐倒是提過,這一日想必不會消停,魏氏母子想必會抓住這最后的時機,在百官面前殊死一搏。

      因而,這樣的場合,可還要帶著孩子們?

      孩子們跟著,到底是危險的。

      可那人只是笑,一雙漆黑如點墨的鳳目睜開,如一口漩渦要把人一口就吸了進去。

      他說,帶著孩子,自有孩子的用處。

      也是,他是最高明的執棋人,他總是運籌布畫,他的話毋庸置疑,軍事政事國家事,聽他的不會有錯。

      魏國的百官因就在宮中,天還沒亮就開始整裝待發,因此晉君起駕的時候,百官的車馬也全都跟在后頭。

      晉陽的這條大道是他們在懷王五年的五月走過多少回的,如今又是一年的五月,又是在五月走上了晉陽的這一條通天大道。

      那時候的阿磐,怎會知道自己與晉陽,與晉君,竟會有這樣淵源啊。

      一路行至宗廟,雖有將軍們跟隨護送,但順順利利的,并不曾遇見什么埋伏啊,暗殺啊,行刺啊,與大軍才至晉陽城時一樣,一點兒的異況都無。

      宗廟大殿早就布好了食案和軟墊,晉國列祖列宗的牌位都蒙著白練,香案之前又被一道莊嚴華貴的十二扇屏風擋住了,擋得嚴嚴實實。

      百官落了座,沒有敢多說什么的。

      說的多就錯的多,最后的棋子沒有落定之前,誰也不敢多一句嘴。

      殷靈運的車駕來得也很快,她來的時候也帶了不少人,除了侍衛宮人婢子,她幾乎把整個魏國后宮的婦人也都帶過來了。

      聽說連南平與宜公主也都跟著魏太后的車駕過來了。

      也許沒有什么大用處,但到底氣勢足,人多膽子大,也能唬一唬人。

      不,便是這闔宮的女眷一同哭上一哭,就足以這宗廟大殿里的百官們頭疼得受不了了。

      然除了殷靈運與她的貼身婢子和宮人,其余宮眷皆被攔在了外頭,三三兩兩地分開,被人引去了偏殿。

      這一日,尚停駐在四方館的諸國國君們卻還不曾見到人影,到底是魏國的事,他們也許還不便來。

      晉君的主座就在屏風之前,兩旁是崔若愚與周褚人,再往下一列兩行是魏國的文武百官。

      阿磐沒有出去,就坐于這十二扇屏風的后頭。

      這宗廟的深處沒有日光打進來,又在高大的屏風之后,因此就愈發顯得肅穆暗沉了。

      一道屏風之隔,她能把晉君的背影與大殿內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殷靈運來的時候,仰著高傲的頭顱。

      她穿戴著全新的太后冕袍,鳳冠依舊在髻上張揚,兩日前她在大明臺受的羞辱與丟的臉面好似對她一點兒影響也無,她在謝玄的注視下端然進了這廟堂的大殿。

      百官猶猶豫豫地不知該不該見禮,因此面面相覷,竊竊私語。

      而殷靈運面不改色心不跳,朱唇勾著,路過那兩行的百官時,犀利的眼鋒掃去,眉梢眼角,盡是不屑。

      一落座,便調勻了氣息,沖著主座的晉君道,“今日,吾為大王而來。鳳玄啊,你要什么,吾便給你什么,吾人已經到了,眾愛卿也都來了,何不去請大王來,咱們該干什么,就干什么。”

      座上晉君笑,修長的指一抬,朝著一旁的人示意,“帶廢王來。”

      殷靈運冷凝著臉,那張雍容華貴的臉眼下當真是十分難看吶,想必這“廢王”二字,斷然是深深地刺痛了那婦人的心。

      她原本是那么一個要體面的人。

      魏罌來的時候,是被抬進來的。

      本就不大的腦袋上纏著一圈布帛,哼哼唧唧的,只知道閉著眼喊疼,“疼…...…疼啊...……疼…...…啊…...…啊呀…...…”

      叫喚時候牙齒漏風,大抵摔下石階時把牙給磕下了好幾顆。

      這一路被抬過來,也把那本來就不算靈光的腦袋,愈發顛簸到頭暈眼花,“要去..........要去哪兒啊..........寡人...........寡人哪兒也不去............啊呀疼啊…...…啊…...…”

      兩旁宮人心疼地哄,“大王呀,太后娘娘來啦!大王不怕,大王不怕啊.........”

      殷靈運見了驀地起身,鳳冠猛地一晃,眼圈一紅,唰地一下就滾下了兩大行眼淚來,“大王……...大王啊…....…”

      人一起身,因悲傷過度,險些昏厥摔倒,一旁忙有婢子疾步上前攙扶,“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萬當心身子啊!”

      殷靈運緩了好一會兒,這才悠悠睜開眼,繼而掩面低泣,十分可憐,“諸位大人都看見了,我們...........我們孤兒寡母…...…”

      只差把“受盡欺辱”這四個字說出來,好叫在場諸人來主持個公道了。

      可在場的百官又能說什么,見了此情此景,也只有搖頭嘆息,不忍直視罷了。

      有忠心的近臣難免要勸上一句,“娘娘莫要抬過傷心,總會好的。”

      雖是勸慰,卻也把話說的模棱兩可。

      不叫“大王”,也不說到底會怎么個“好”法。

      魏罌哼叫著,一只手裹著厚厚的帛帶,帛帶吊在脖子上,一只擦破了皮將將結痂的手顫顫抖抖地伸出去,企圖去抓自己的母親,“母........母后.........”

      嗷嗚一聲就癟著嘴巴哭了起來,“嗷........母后,兒.........兒..........兒疼啊..........嗷.........”

      牙齒漏風,含含糊糊,聽著十分可憐。

      殷靈運心中不忍,在婢子的攙扶下跌跌撞撞地來到魏罌面前,握住魏罌那布滿淤青的手悲愴大哭,“兒啊!兒啊!你受苦了!你受苦了啊!”

      母子二人一時抱頭痛哭,魏罌哭道,“母后..........母后..........唔好疼啊!他們不給唔飯吃,不給唔上藥..........他們就要唔死!母后,唔要回家..........”

      殷靈運聞勃然大怒,猛地站起身來,沖著主座的晉君大喝,“謝玄!你敢造反!”

      繼而大張聲勢,扭頭又沖著百官斥道,“你們領的是魏氏的俸祿,都不管一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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