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啊,小小的人兒,還會叫救命。
此刻在他父親的懷里拱著,蹭著,“父親!弟弟搶!不給!不給弟弟!”
一大一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兩張臉。
阿磐松了一口氣,這才察覺適才袍袖中的一雙柔荑一直都攥得緊緊的,指尖掐緊了掌心,掐出了紅紅的印痕,也是此時才覺出了正絲絲作疼來。下意識地就朝著謝密望去,見謝密追到近前,已停了下來。
他大抵知道那個他該叫“父親”的人,抱住了哥哥,就不會再抱他了。
因而就狼狽地停在筵席上,眼淚咕嚕咕嚕地打著轉兒。
趙媼一邊心疼,一邊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哎呀,二公子雖小,下手可不輕啊!你瞧瞧,把大公子的臉都打紅了,哎呀.......”
心疼,是心疼謝硯的臉被打紅。
笑,笑是因了謝硯打贏了謝密。
阿磐溫聲道,“兄弟之間玩鬧,有什么要緊的。”
那原本眼淚打著轉兒的小孩兒,嗷得一聲就哭了起來,哭著,哭著,閉眼大叫,“父.......父親.......父.......親......”
不知道他此刻有沒有想起自己的父親,他也曾掛在自己父親身上,有過短暫的一月。
但阿磐想起了自己來,她自己三歲就寄人籬下,因而知道寄人籬下到底是什么滋味。
長大了才明白,那是無人真心待你的滋味。
因而溫婉笑起,向著謝密伸過手來,“阿密,過來,母親抱抱你。”
謝密果真爬過來,伸手抱住了她,這孩子氣性大,一會兒的工夫就哭得眼睛通紅,孤零零的,看起來也可可憐憐的。
阿磐摸他的小腦袋,“阿密不爭,該是你的,就會是你的。”
謝密抽抽搭搭地趴在她的肩頭,含含糊糊地叫她,“母親......”
孩子又有什么錯呢,選不了自己的出身,也定不了自己的將來。
謝密哭得累了,趴在她肩頭很快就睡著了,趙媼催著莫娘,“二公子睡著了,還不趕緊抱去,小心累著夫人。”
莫娘得了令,這才趕緊地上前,小心翼翼地把謝密抱了過去。
謝密睡得軟趴趴的,迷迷糊糊中仍舊咕嚕了一聲,“父親.......”
宅子外頭有人在稀稀拉拉地點起了爆竹,懷王六年正旦的抓周禮就這么過去了。
于旁人而,這不過是戰亂時期一個難得安穩的日子,而對這兩個孩子而,獨屬于他們自己的人生已經開始了。
既還有軍務要議,因此堂內諸人皆留了下來還沒有走。
謝玄先起身,攙她往正堂外走。
王父的事,將軍們見怪不怪,連滋補的膳食都做了有兩個月了,攙人走路沒什么了不得的。
唯有崔老先生臉色難看,一雙犀利的眼睛朝她睨著,眼鋒不客氣地掃著。
崔老先生從來都不喜歡她,阿磐是知道的,也知道此刻的崔老先生必在腹誹“妺喜”二字。
阿磐從來不去刻意地討好誰,她胸懷坦蕩,知道自己該做什么,又不該做什么。
為了謝玄,也為了孩子,因而便坦蕩走著,不去看崔老先生眼里的鋒芒。
堂外的雪撲簌撲簌下著,出了正堂,外頭的爆竹聲要比適才更清晰了幾分,也是這時候,才聽見崔老先生輕斥了一聲,“像什么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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