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依舊穿著較為正式的倭國宮裝,但比起上次覲見時的隆重,稍顯素雅了些,或許是想展現出一種誠懇求教的姿態。
她的護衛統領大伴駿河,作為使團重要成員,也被允許隨行,但只能肅立在廳門內側,與幾名大乾侍衛一同候著。
議事廳內,林臻并未端坐于主位之上,而是站在一幅巨大的遼東及周邊海域輿圖前,負手而立,似在沉思。
他身著一襲玄色暗金紋親王常服,腰束玉帶,身姿挺拔如松,雖未佩劍,但那股久經沙場、執掌權柄的沉穩氣度,卻自然而然地彌漫開來。
聽到通傳,他緩緩轉過身,面容平靜,目光溫和卻深邃,如同不見底的深潭,讓人不敢直視。
“倭國使臣櫻花內親王,參見大乾攝政親王殿下。”櫻花內親王依照禮制,深深鞠躬行禮,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內親王不必多禮,請坐。”林臻微微頷首,聲音平和,卻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他率先在主位一側的紫檀木扶手椅上坐下,姿態優雅從容。
櫻花內親王道謝后,在對面下首的椅子上小心翼翼地坐下,雙手交疊置于膝上,顯得有些拘謹。
大伴駿河則在她側后方挺身肅立,目光低垂,但眼角余光卻時刻關注著林臻,帶著武士本能的警惕。
短暫的沉默后,櫻花內親王鼓起勇氣,抬起頭,看向林臻。
這是她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離、相對平和的環境下仔細打量這位傳說中的大乾親王,慕容嫣女帝最信任的伴侶與股肱。
只見他面容俊朗,劍眉星目,鼻梁高挺,下頜線條清晰,雖已年近三旬,但歲月并未在他臉上留下過多痕跡,反而增添了幾分成熟男性的沉穩與魅力。
最吸引人的是他那雙眼睛,深邃如海,平靜無波,卻仿佛能洞察人心。
與他相比,櫻花內親王忽然覺得,自己以往在倭國見過的所謂青年才俊、勇武將軍,都顯得那么稚嫩和粗鄙。
“親王殿下,”櫻花內親王深吸一口氣,用盡量流暢的漢語問道,這也是她此行最大的困惑,“外臣近日在安州城內走動,見見百姓生活井然,市井繁榮,人人面帶滿足之色這與外臣來前所聞貴國陛下當初在此地的舉措似乎頗為不同。外臣愚鈍,實在不解這究竟是為何?難道過去的慘劇,他們都忘了嗎?”
她問得有些急切,甚至有些失禮,但這疑問憋在她心里太久,不吐不快。
林臻靜靜地聽著,臉上沒有任何不悅,反而露出一絲淡淡的、仿佛早已料到的笑意。
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端起手邊的青瓷茶盞,輕輕呷了一口,動作舒緩而優雅。
放下茶盞后,他才將目光投向櫻花內親王,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內心的迷茫。
“內親王有此疑問,實屬正常。”林臻開口,聲音沉穩有力,如同山澗溪流,不疾不徐,“你看到的,是結果。而過程,往往被表象所掩蓋。”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一旁肅立的大伴駿河,后者感受到那目光,不由自主地將頭垂得更低。
“治國安邦,如同醫病。”林臻繼續道,語氣平和,卻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智慧,
“高句麗昔日,積弊已深,頑疾入骨。王室腐朽,貴族貪婪,官吏盤剝,民不聊生。其狀,猶如一棵內部早已被蛀空的大樹,外表雖存,實則搖搖欲墜。”
他的比喻形象而深刻。
“陛下揮師東征,海州、安州之戰,看似酷烈,實則是以雷霆手段,斬斷腐根,剜去毒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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