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話,帝王沒有說出口。
但他緊握的手和灼熱的目光,已勝過千萬語。
沈知念心中了然。
因為她不打算私下處置沈南喬,除了上述的原因以外,還有一個就是考慮到了南宮玄羽的態度。
以這個男人的性格,若她真為了家族體面,將這件事壓下去,恐怕會在他心中留下芥蒂。
她又怎么會為了沈南喬,做這種得不償失的事?
沈知念面上,卻適時浮現出一絲恰到好處的羞赧和依賴。
她的指尖在帝王的掌心輕輕蜷縮了一下,聲音放得更軟,帶著一絲被看透心思的嗔意:“陛下說什么呢?”
“臣妾只是覺得……有些規矩體面可以顧;但有些底線,卻是半步也退讓不得的。”
“陛下是天。陛下的威嚴,比什么都重要!”
這輕軟的話語,如同醇厚的蜜糖,精準地落在帝王最柔軟的心尖上。
南宮玄羽喉結滾動,握著沈知念的手更緊了幾分,仿佛要將她揉進骨血里。
他看著她低垂的眼睫,上面仿佛還帶著霜雪的清冷,此刻卻只為他一人展露溫情。
車廂內暖香浮動,方才因沈茂學的信,而帶來的那點冰冷算計,已被一種洶涌澎湃的愛重,徹底取代。
他何其有幸,能在帝王孤寂的權柄之路上,得此一人相伴。
念念心中最重要的,是他。
這就夠了。
……
初冬的夜來得格外早。
莊妃那頂素凈的馬車里只點了一盞孤燈,光線昏黃,將車壁上主仆二人的影子拉得細長。
莊妃捻著佛珠,閉目養神,檀香的氣息,在清冷的空氣里若有似無地浮動。
若離一邊替她輕輕捶著腿,一邊忍不住絮叨起白日里聽來的閑話:“娘娘,您是沒瞧見,如今的宸貴妃娘娘,那可真是烈火烹油,鮮花著錦!”
她的聲音帶著慣有的咋呼,壓得低低的,卻掩不住語氣里的酸意:“依奴婢看啊,這比當年柳氏最風光的時候,還要盛幾分呢!”
“您說,這滿宮里,如今誰還能越得過她去?”
“陛下眼里心里,怕就只裝得下她一個了……”
帳內只有佛珠捻動時,細微的摩擦聲,和若離帶著嫉妒的絮叨。
莊妃閉著眼,仿佛老僧入定。
若離見莊妃沒反應,膽子似乎更大了些,嘴皮子越發利索,帶著點不知天高地厚的感覺:“圍場那會兒,宸貴妃娘娘跟顧侍郎,可是不清不楚地待了一整夜呢!”
“也不知道陛下為什么還這么寵她……”
聽到這里,莊妃猛然睜開了眼睛。那平日里總是溫婉平和,帶著悲憫佛性的眸子,此刻竟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鋒。
“住口!”
“你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這里編排宸貴妃娘娘和顧侍郎?!”
若離嚇得魂飛魄散,“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膝蓋重重砸在冰冷的氈毯上,抖得像秋風里的落葉:“娘娘息怒!”
“奴婢……奴婢該死!”
“奴婢只是……只是為您感到不值……”
莊妃俯視著跪在地上的若離,沉聲道:“為本宮不值?”
“你可知你剛才在說什么話?是能要你全家性命的誅心之!”
她指著若離的手指,都在微微發顫:“當日敢在圍場污蔑宸貴妃清譽的臣子,是什么下場?被陛下當場誅殺!”
“陛下金口玉,再有敢妄議此等無稽流者,殺無赦!”
“殺無赦”三個字,狠狠砸進若離的心窩,讓她瞬間面無人色。
“奴婢……奴婢只是一時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