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綠吃了一嚇,見林錦樓臉上這番形容不比往常,連忙團團圍上來。香蘭不禁拽了林錦樓的衣袖道:“大爺”想說勿要同林長政爭持,可丫鬟們在一旁,這話又難說出口,只道:“今日這事本就在意料之中,我早就知道的。”
林錦樓卻不耐煩,勉強擠一絲笑,拍拍她的手道:“這兒沒你的事,你先回去。”又對紅箋、綠闌道:“麻利兒送她回去,不準讓她回來,在那里陪著,我回去了你們才準回。”
這二人機靈,曉得當中有事,口中連連應著。林錦樓轉回身便進了屋,撩開簾子,只見秦氏正跟林長政聲說著什么,見林錦樓進來不由住了嘴,裝作無事,笑道:“你爹還特特說要賞香蘭東西呢。”說著取出一個木漆鶴鹿方盒。
林錦樓心里火急火燎,看都沒看,接過來便扔一旁。秦氏提著心,不由連連打眼色。林長政容色平靜,自顧自添了茶,喝一口,再喝一口,方才抬眼皮對林錦樓道:“你到底想如何?”
林錦樓心里窩一口氣,淡淡道:“我想如何爹心里應是明白,又何必明知故問。”
林長政點了點頭:“讓你母親跟我透了意思,今兒個又巴巴把人領來,這一步步,棋下得不錯呀。”
林錦樓心里仿佛裝了個秤砣,把心頭火一壓再壓,香蘭的事祖父不肯從上做主,他只有耐下心過他父親這關,否則香蘭往后沒個好日子,家里生出事也要引人側目,不禁放軟聲音道:“爹,我年紀已不了,身邊早就缺個妥帖的人,我想好了,就是香蘭”
“她不早就是你身邊的人么,誰又曾攔著你了?你看得起她,擺酒也罷,風光操辦也罷,都隨你的意,風風光光轎抬進來,即便她未曾生養,也抬舉做個姨娘,誰能說半個‘不’字?”
“爹,不是姨娘”
“不是姨娘是什么?你還想做甚?!”
“”
“說話!你還想做甚?!”啪一拍桌子,“孽障,你把整個林家都翻過來不成!”
“哎喲,好了好了,有什么話兒不能好好說,老爺喝口茶,天干物燥可得保重身子,別嚷壞了嗓子。”秦氏站起身,親手給林長政添茶,又到林錦樓身邊,心里著實焦慮,一行使眼色一行去拉大兒子的胳膊,低聲道:“跟你爹好好說,可不能急。”
林錦樓心跳如雷,一腔血皆頂在頭上,拳頭攥緊了又松開,復又攥緊,青筋直暴:“我就想要她生時跟我一起,死了埋一個穴里,給她妻子名分,她配得上,也當得起。”sm.Ъiqiku.Πet
林長政氣極,反而冷笑起來:“當得起?你居然這樣說!你竟敢這樣說!林!錦!樓!我都替你羞臊,林家祖宗的臉都讓你丟盡了!婚姻大事素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你,你,你竟敢娶個卑賤的奴才!且不論傳揚出去,讓林家上下如何自處,你便摸著良心自問,你可對得起傾全家之力對你的苦心養育栽培!”他越說越怒,一抬手,“咣啷”一聲,將彩漆螺鈿幾掀于地上,碗碎湯濺一片狼藉,他指著林錦樓,手微微顫抖,喝道:“你個讓女色沖昏了頭的不肖子!不肖子!”
林錦樓只覺兜頭一個炸雷,這輩子第一遭手腳冰涼,咬牙道:“她早就不是奴才,她就從未像過奴才,她”
林長政氣得口歪眼斜,狠狠瞪著林錦樓:“即便她是個天仙,她也是個奴才種子!甭以為我不知道,林姜兩姓交好,就是因為她才鬧到今日這個境地。有她在,你后院何嘗安寧,哪個體面的姐愿嫁進來?她不光是個奴才種子,還是個禍頭!不過仗著兩分姿色,又會畫幾幅破畫,就讓你五迷三道,禮義廉恥,孝悌忠信皆置于腦后,你真是越活越能耐了,啊!我瞧在她確對咱們家有恩上,便睜一眼閉一眼,孰料居然得寸進尺!今日這番話放在這兒,你想娶她,除非我死了!”r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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