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曦云悶聲道:“祖母,我我心里憋悶得難受我是不是變壞了?我早聽流蘇說四姐姐從二表嫂那里撿來的斷子絕孫藥,四姐姐為人好妒,又羨慕我的婚事,我唯恐她下給我吃了,晝夜嚴防守著她,好幾遭她都未能得手。大表哥拼命抬舉香蘭,我自然不喜她!更何況表舅母也護著她,日后我嫁進來也未必能降伏之,只怕日子處處掣肘,猶如傀儡,我我就故意向四姐姐露口風,說香蘭每日都吃藥,又趕在春菱當班時特特領著她去,四姐姐給我下不成藥,胸中惡氣沒出撒,她那睚眥必報的脾性,只怕要給香蘭下藥嫁禍與我,攪黃這門親事,我便借刀我,我算計人了,可可我也不想這樣做!”一行說,淚一行滾下來,嗚嗚哭個不住。
姜母慈愛的撫著姜曦云的肩膀,低聲輕哄著:“曦丫兒,莫要哭了,乖孫女祖母都知道,都知道一早流蘇就告訴我了。”說著捧起孫女兒如花似玉又哭得涕淚橫流的臉兒,道,“這世上誰不想光明正道活著,誰不想太太平平過日子,可有幾個人能夠呢?”
姜曦云直直看著姜母,只見她臉色滄桑,添了幾道皺紋,顯得愈發蒼老了,心里一酸,眼淚又滾瓜似的滴下來。自她發覺陳香蘭地位超然,就開始不住思量。那女孩兒生得美貌,琴棋書畫皆通,雖她覺著那些風花雪月的調調一無是處,奈何林錦樓喜歡,況香蘭所長,正是自己所短。如此一個貴妾,怎能不讓她坐如針氈?她原也打算日后嫁進來再慢慢收拾,可秦氏那天維護香蘭一席話,卻讓她兜頭一盆冷水淋下來,徹底灰了心。故而才想出這個法子
姜曦云內心凄惶,又恨自己引姜丹云做出這等事,哭道:“這事必要有個交代,倘若要保全姜家聲譽,春菱就要推出去頂缸,她原是一心跟我的,我竟算計了她”
姜母若無其事道:“這是沒法子的事。”
姜曦云一驚。
姜母眼中精光閃動,道:“我問你,倘若春菱沒有背主,你會如此行事么?春菱這樣的心性,你日后敢用她么?倘若咱們姜家地位與林家比肩,區區一個妾,還會讓你如此顧忌么?”
姜曦云哽咽道:“自然不會。香蘭的丫鬟獨獨她主動湊過來,這樣的人,孫女自然是不敢用的倘若咱們家同林家一般,祖母自然會同林家太太提,不說把陳香蘭打發了,也不能把她捧到這般田地。”
姜母容色平靜,緩緩開口道:“可算腦筋還開竅,咱們姜家本就比林家差些,如今又傷了元氣,你一個庶出的女孩兒,娘家不夠得力,嫡母與你不親,親娘身份卑微,嫡親的兄弟遠在浙江,我已是一把老骨頭了,你老子還指望借由你這一層同林家交好,日后能提攜全家,這一層一層的利害,你該心里明白,日后嫁到林家,你想活得舒坦,就該把招子放亮些。”筆趣庫
姜曦云一怔,顧不得擦腮上的淚,呆在那里。
姜母伸出手,緩緩將孫女臉上的淚抹了,目光愛憐,道:“林錦樓迷戀陳香蘭,一心一意要讓她生孩子,全然不顧咱們家臉面,倘若日后生出庶長子,你該如何尷尬。你若不算計,日后委曲求全過日子,處處忍讓,低聲下氣,你可愿意?”
姜曦云抖著嘴唇說不出話。
姜母長嘆一聲,忽振奮精神,冷聲道:“算計人沒什么好過意不去的,藥是你四姐姐下的,與你無甚相干,你又沒特意去害誰,橫豎不過春菱那個丫頭,還有那個陳香蘭,旁人又沒少塊肉哼,你比陳香蘭心眼多,領悟力也比她高,從就知道察觀色,又會結交人。她會甚?不過整天扎在屋里寫幾筆字,畫幾幅破畫兒,再迎風掉幾滴眼淚兒,委委屈屈,縮手縮腳,倔強執拗,就算老實沒心眼又如何?即便她也是千金姐,問問哪家豪門愿意求這樣的女子為婦?我問你,倘若你日后有了女兒,是愿意像她還是像你?倘若你日后有了兒子求娶兒媳,愿意娶陳香蘭那樣的,還是你這樣的?”
姜曦云已然目瞪口呆,囁嚅著,一絲聲音都發不出。
姜母慢慢道:“只是那陳香蘭頗會邀買人心,你好生想想,日后嫁進來,如何管束她罷。”
姜曦云怔怔道:“她日后只怕再生不出子嗣,不過是個花瓶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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